連接南宮與北宮的復道依然是那么幽深漫長,當整齊的步伐之聲在狹長的通道間引起輕輕震顫的回音,不禁令持戈肅立的道旁禁軍紛紛側目,以眼角余光向著來人瞧去。
一名黑發散落肩上的年輕將軍領先而來,身后十二名身負銀色披風、各具奇相的將領緊隨其后。所到之處,不時有認清來人的禁軍士卒渾身一顫,下意識的施以軍禮。
那年輕將軍微笑著一一還禮,直至他走至一名禁軍面前,突然那禁軍情難自己的單膝跪倒“將軍終于再看到您了”
“原來是你”將軍眼前一亮。他扶起那士卒,伸手在他肩上輕擂一記“小子不錯上次傷得那么厲害,本將只道你再也穿不得這身皮甲了”
“尚未謝過將軍的救命之恩”那士卒眼前一熱,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段血灑城頭的艱苦歲月。
“不算什么好了,士兵,繼續執守吧”將軍再次拍拍他的肩頭“要記得復道守衛的紀律,下不為例”
“是的,將軍”那士卒胸膛一挺,立即站得如同一根釘子。
聽到二人的對話,除了原本便認識那位將軍的老兵們,復道中的禁軍新兵們一陣恍然。早就聽這位同袍一直洋洋自得的吹噓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原來眼前這位,便是那個傳說中的名將。
當將軍再次舉步前行,所有的新兵們也無不恭然行禮,而那位將軍也總是還以無可挑剔的軍禮。
沒有人知道,將軍那張看似平靜的面容下,正壓抑著怎樣的心潮澎湃。在入京之前,他曾經想象過事過境遷、物是人非的世態炎涼,也做好了與昔日弟兄們手足相殘的痛苦準備,然而從戰場上共同經歷建起的同袍之義、手足之情,便如一壇精釀美酒,放的越久,便越是醇香,絕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褪色變質。
長長的復道終于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那將軍回完最后一個軍禮,雙足站定,卓立于北宮朱雀門前。
他瞧了瞧對面目瞪口呆的幾名衛士,揮了揮手“開門”
“鷹揚卑職見過鷹揚中郎將”一名老衛士驚愕之余,立即想起這位將軍不喜羅嗦的脾性,他旋風般轉過身來,向著門內大叫道“開門”
聽著吱吱呀呀的開門之聲,南鷹毫無表情的面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
經過了洛陽城門和禁宮大門的連場挑釁,他其實已經做好了再次硬闖皇帝寢宮的打算,只是沒有料到,到了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反倒再也無人跳出來阻撓了或許,這又是王越的事先安排,既然王越依然在深宮中往來自如,那么說明他仍是無可撼動的天子近臣。這是否表明,天子并沒有如同自己想象中那樣,已被中朝、外朝的奸佞們完全架空
“何真呢”南鷹念及此處,隨口問了一句“他是否隨侍天子身側”
“何將軍”那衛士一呆,突然低下頭去“將軍,何將軍已經不是北宮衛士令了。聽說不久前,他因觸犯天顏而被陛下一怒之下當場轟出了北宮”
“什么”南鷹的面容再次陰沉下來。別人他不敢妄下評論,可何真是一個赤膽忠心的直人,對天子更是豁了性命的維護,他怎么可能會頂撞天子難道是有奸人為了斬斷天子的膀臂,而使了什么陰謀
“果然此次再回帝都,這變化真是令人目不暇接啊”他從嘴邊扯出一絲冷酷的笑容“來個人,引本將去見天子”
“是,將軍”那衛士側過身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突然以遲疑的目光掃過南鷹身后“這些將軍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