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之后北上北疆,卻處理過北地雪災的事。
雪災比起水災要好的一點是,發生疫病的幾率不大,但是若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理,任由枉死的尸體堆積,發生疫病的情況還是很常見的。
那一年,北地因為戰亂,官府機構失能,枉死的尸體堆積,無人處理,引來了冰原上餓慘了豺狼野狐啃食,到最后餓慌了的人,竟也爭相食人、食尸。
最后等她剛逼退雪原十二部,終于騰出手去治理北地雪災的時候,本只有極小概率會發生在冬日北地的疫病,已經幾乎將北地化為空城。
若非北地四面皆山,大雪封路的情況下,餓得脫力的人幾乎沒可能走出北地,只怕當時整個北疆都將為疫病所擾。
那一次,因為沒有料想到北地會起疫病,她損失了眾多兄弟。
眼下余淮水災,就如同一場翻版的北地雪災,而且余淮天氣較暖,水患之下又本就易生疫病,情況比起當初的北地雪災,只會更加嚴重。
現在南疆一片混亂,官府管轄能力本就被大大削弱,一旦犯疫病的人到了別的地方,那就是一片接一片的災難。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從暗部那邊傳來的消息來看,余淮周邊雖有疫病的發生,但也是些常見的,不成什么大問題。
現在她只盼,那些匪徒為了自身的安全,多少處理一下城中的尸體,以免那些餓慌了,卻又無力外逃的人,去啃噬尸體。
人吃人惹出來的疫病,最是要人性命。
這也是晏清執意要親自先進城看看的原因之一。
整個隊伍中,大概就只有她,真正面對過這種大面積疫病引發的災難;也只有她,真正有在災區處置疫病及相關事宜的經驗。
二一個目的便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混入匪徒內部,保證被抓捕的百姓的安全。
在武安國內,人口的買賣并不算什么大事。
富人權貴間,甚至有互贈奴仆,以當作禮的做法。
雖不是什么仁義的事情,但還是普羅大眾能夠接受的程度。
畢竟這世上吃不飽飯的人占大多數,只是為了一口飯吃,且這些人雖不像平民一樣自由,但多數還是有著為人的體面的。
這些人的以后,若不是犯了什么大的過錯被貶為奴的,等有了資本,隨時也可以為自己贖身,自去婚嫁成家,還有的選。
但那些趁著天災人禍倒賣人口的,就當真是將人當牲口一樣對待
運氣好的,可能流落風塵,可能輾轉各處,想得通透些,只幸自己還能有一條命在;運氣不好的,受盡折磨,生不如死,唯恨自己還有一條命在。
就好比她十歲那年混進匪寨看見的,那些被土匪擄上山,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山洞里,用鎖鏈拴著的那些,已然瘋瘋癲癲的禁臠。
一個個骨瘦如柴,眼窩深陷,髖骨高聳,病白的臉上滿是淤青、泥土和血跡,見著人就如見鬼怪一般瑟瑟發抖,嘴里嘀嘀咕咕地說著重復且不完整的話,字字句句皆是求饒。
想起這些,晏清就覺得心中火躥,又悲又恨,卻無能為力。
那是她頭一回領兵,也是她頭一回,沒留活口。
在晏清想著往事之時,余淮縣的城門,也逐漸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