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酒,卻不喝酒,可不就是怪人么
伙計嘟囔著,將酒與屋中客分了,收拾了碗筷進了后廚。
打柴門縫隙里瞧見,方才還是細細碎雪的天兒,這會兒已是成了鵝毛大雪。
風拍著門“砰砰”作響。
伙計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將東西擱下,搖頭晃腦地嘟囔了一句。
“這天兒里,可難哦”
寒風嗚咽,大雪兜頭罩下來,天地一色,銀裝素裹,一匹棗紅馬突兀地撞進這素色的畫里,載著馬上的人,裹挾著紛亂的雪,融入其中。
乾元四年正月二十九,趕在大雪封山前最后的日子里,晏清到了洛奇鎮。
當天夜里,紛紛的雪落下來,將入關的道盡數掩埋。
在洛奇鎮短暫地休整了兩日,暴風雪剛弱了幾分,晏清便再次啟程。
二月二,龍抬頭,正是萬物復蘇,百蟲露頭的時候,北地卻還籠在厚厚的雪里。
雪是不再下了,只風還呼呼地吹,刮得人縮脖子兜頭,街上卻依舊熱鬧。
這可是個吉慶的日子。
街上舞龍、撒灰、吃集
人們祈求著來年風調雨順,健康順遂。
這是自正月十五年后,第一個慶節,農忙前最后的閑暇。
將軍府門外,婢子、仆從正掃屋前雪,便見一蓑衣罩身的人,牽一棗紅馬,停在了府門前。
“客從何來”
一個仆從迎上來問,“可是找我家老將軍”
“隨安,是我。”
晏清摘了斗笠,揭下面巾,對面前人露出個笑來。
隨安眼睛一亮,驚呼一聲“小姐”
說罷,又連忙朝里招呼,“快,快去通稟夫人、老夫人,小姐回了”
府門前一陣忙亂,有人興高采烈地去通稟,也有人疑惑欣喜地打量。
晏清由隨安領著,剛進了府門,繞過照壁,一個小巧的身影就從里面躥了出來,一頭扎進晏清懷里,摟著人不撒手。
“都是大姑娘了,總這么黏人可不行。”
晏清好笑又無奈地順著青衣被風吹亂的發,想將人從自己懷里拉出來,“也不嫌蓑衣扎的慌。”
青衣不說話,卻也不撒手。
晏清看著一身毛乎乎冬裝的青衣窩在自己懷里,軟乎乎、毛絨絨的一團,像只黏人的大貓。
正在晏清無可奈何之際,卻聽得有人笑“你就由著她去吧打這孩子知道你到了洛奇鎮那天起,就天天在門口守著,誰勸也不聽。今兒個還是因為過節,外面走動的人多了,她才肯進屋里來。卻不想,你倒是正好今天到了。”
被揭了底的青衣哼哼兩聲,又在晏清懷里拱了拱,手卻是越發收緊了。好似她一松手,晏清就又要跑了一樣。
晏清無奈地由她抱著,循聲望向了跟在青衣身后出來的人,揚起一個溫婉的笑“娘,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
晏秦氏笑著應著,鼻尖卻忍不住一酸,忙撇過眼,招呼晏清,“先來見過你外祖母。她老人家,也是盼你好久了。”
“欸。”
晏清應一聲,拍拍窩在自己懷里的小丫頭。
青衣不情不愿地撒了手,放了晏清,卻又抓了她手。
那模樣,看得周圍人竊竊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