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番話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孟舒瀾笑道,“明明是個正義凜然的性子,卻又能真心地說出自私自利也不是壞事的話。”
“還記得你頭一回跟我說這話,是什么時候嗎”
孟舒瀾忽地問。
對于孟舒瀾故意帶偏話題,對自己以身涉險的事兒避而不談,向來喜歡直奔主題就事論事的晏清,倒也是難得地沒有駁他,反而順著他的問話,回想起了兩人相交的過往。
只是她兩輩子活下來,雖卜不算活得太長久,但期間經歷的大事眾多,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早已是沒什么印象了。
孟舒瀾見晏清不答,眼睫微垂,深深地望著她,輕嘆道“是當初在匪寨,我”
當年五家的合約,對于朝廷派去的伍仁,也依舊
能委以重任。
赤誠的人手下的兵,總是比別處的單純,更何況伍仁本就不是什么喜歡籌謀的。
他如今也沒多少能信的人了。
比起不知根底的,伍仁已經好了太多。
這京城六衛交給伍仁,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留給孟舒瀾的皇詔,永不生效。
只是世事無常,未到塵埃落定的時候,誰也不能斷定最終的結局。
昏黃的夕陽自窗外落了滿殿,光與暗交織,將殿內的一切,以陳舊的絲線,織成蒼古的畫卷。
皇帝于光影闌珊間偏首,正見窗外殘陽如火。
西斜的落日之下,大漠浩渺無邊。
滾滾的熱浪在沙石地上蒸騰,扭曲著殘輝映照下的大漠戈壁。
時至六月,西疆大漠中白日里的氣溫已然高得嚇人,到了夜里卻又冷得宛若寒冬。
孟舒瀾踩著余暉灑下的城垛影子,拾階而上。
上得城樓,一眼便望見了那倚靠著城垛立著遠眺落日西沉的人。
火一樣的夕陽落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金邊,模糊了那略顯鋒銳的眉眼,平添了幾分柔和。
散亂的青絲被大漠的風沙拂亂,遠眺的人卻絲毫不為所動,好似遠處的沙丘大漠中有什么神妙之處,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在看什么”
孟舒瀾緩步行至晏清身后,抖開手中的披風,搭在她單薄的肩上,“夜里寒涼,你傷剛好些許,莫要在城樓久站。”
“這次離開,恐怕就再難見這大漠孤煙。”
晏清攏了攏搭在自己肩上的披風,卻道,“只是些小傷,早就好了。我自幼在這大漠長大,又勤修武藝,這點風寒礙不著什么事。倒是你”
說著,晏清轉頭,看著孟舒瀾略顯單薄的衣著,微微蹙眉,“先前的毒雖然解了,但身體也是吃了大虧,需得注意莫要再染風寒才是。”
孟舒瀾以她的話笑答“我在這邊疆四五年,武功不算多高深,強身健體卻也是夠了。這點風寒,礙不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