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沈恪,雖塵緣已盡,但這次一同出力,若能將兒子,胞弟送入沈家學宮,將來入朝為官,也多了一層助力和保障不是
柳媼要勸,李鶯笑道,“天下亂成這樣,我也想出一份公義心,早日安穩下來,百姓們也好安居樂業。”
柳媼聽得苦笑,知曉女君是鐵了心了,只得照辦。
清泉山莊處上京城城西,出城二十里路,轉入一竹堤小徑,蒼翠轉寒山,沿途兩側皆是流于石上的清泉水,竹喧沙沙,平緩的水流潺潺而過,微風一起,帶起濕潤和冷松香,叫人神清氣凝。
李屯不敢再騎馬,只把馬遠遠栓在外面,腳在草地上擦了擦,這才繼續往里走。
穿過竹堤小徑,往前行一里路,行至水流的盡頭,穿過一假山石,卻又教人豁然開朗,江水平流,遠山空濛,竹樓坐落于清潭邊,薄暮繚繞,叫人不敢高聲,恐驚動了山中仙人。
居住在這樣地方的人,不是天上仙人,也是地上謫仙了。
安畔正在亭上曬書,見來了客人,下來見了一禮,詢問,“這位小兄弟可是有事”
眼前的公子寬袍廣袖,手握書卷,立于松下,清輝映眼,李屯有些局促地奉上拜帖,“沈先生,小的有禮了,我家大人呈此拜帖,邀先生共商大事。”
安畔略窘,擺手,“小兄弟誤會了,我只是先生書童,小兄弟喚我安畔便可,且隨我來。”
李屯窘迫,連連道歉請過,隨在這青衣公子身后,一路穿過回廊,踏上竹階,近看才知這小樓竟是建在潭水上的,水底清澈,游魚安寧,潔極,也靜極,到進了簾子,微風穿簾而過,李屯便又呆住了。
暮色松聲,金烏西沉入江,男子坐于窗邊,初升的月光尚帶著幾分雪色,落在男子如墨長眉間,望之生涼,窗外積石如玉,列松如翠,窗棱上放玉碗,自檐角竹管中滴落的露水與玉石輕叩相擊,發出空靈幽靜的微響,到水至淺碗,注入竹桌滾燙的茶爐中,云霧氤氳,清茶香繚繞撲鼻,那男子玉袍不染俗塵,仿佛畫中仙。
到那仙人與他說話,但覺金玉相擊,清朗如珠玉,更是墜入迷端,久久無法回神。
安畔見多了這般情形,便也不見怪,“兄臺小兄弟”
李屯回神,垂下頭不敢再看,局促地把拜帖送上,夫人交代的話來時路上他背過無數遍,此時說得還算順暢。
沈恪溫聲道,“我知曉了,你且去罷。”
那面容本是望之生涼,這樣一開口,溫和有禮,竟是帶出了暖意,叫人心頭跟著一熱。
大抵圣學之士便是這般模樣罷,李屯拜了又拜,這才退下了。
安畔聽明白了,在先生對面的竹席上坐下來,撓撓頭,“難道弟子先前看走了眼,顧右丞是個高風亮節的人,竟愿意拉攏侯伯府一起勸誡安樂公主。”
許是暮色起,夜涼,原本蹲在窗棱上的雪團毛羽蓬松,顯得越發滾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