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漾曾經連續四日沒睡過,那時也是重傷,眼下諸事未定,她昏睡的時間并不長,也始終留著一絲意識,知曉太醫院一半以上的醫師都來給她號過脈了。
入宮探病的人更是多不勝數。
幾乎是她一醒,大貓便立時站起來,腦袋拱了拱她的手臂,動作很輕。
候在屏風外的宮女仆從們上前來,驚喜問,“陛下您醒了”
藍開揚聲就要喊醫師來。
“什么時辰了”
藍開躬身回稟,“戌時,讓醫師先看看傷吧,傷口流血了”
崔漾擺擺手,讓他等一等,“去宣郎中令,尚書令,郭將軍來議政。”
藍開想勸,又知道外頭形勢緊,也不敢耽擱,這便去了。
殿中宮女們安靜地進出,沒發出一點聲音。
到殿中人都出去的空隙,崔漾勉力抬手,扇骨后端在左肩傷口旁側兩處穴道重拍一下,逼出兩枚銀針。
當年她和王錚共用同一個身份,王錚大病一場,脈息微弱,兩人不及交換,王行那老賊的隨行醫師起了疑心,她運內勁阻滯腹膜,讓心臟緩慢跳動,血脈凝固,造成大病的假象,險險避過一劫。
換成銀針后,痛感強,但能維持更長的時間,效果逼真。
眼下要逼出銀針,廢不少力氣,這一動牽動傷口,霎時血流如注,痛楚難當。
云錦端著溫水進來,見陛下面色蒼白,額上、脖頸上都是汗濕,那絲白的衣袍竟是濕透了,忙上前要給她擦,掀開被子見肩下那傷口浸出一大片血漬,又忙跑出去請醫師。
崔漾慢慢催動真力,緩一會兒便好多了。
大貓約莫是想要她摸摸腦袋,一直往她手心里拱,但還要過一個多時辰,輔助內服外敷的藥物,血脈才會逐漸恢復暢通,方才勉力一試已是極限,現下是一動不能動了。
卻也無妨。
崔漾打了個呼哨,“小貓你上屋頂,守在附近,隨時警戒四周。”
大老虎喉嚨里發出低嘯,轉身自窗戶躍出去,踩著兩三丈高的廊檐跳上屋頂,俯下腦袋,魑魅魍魎便無所遁形。
“把京畿區輿圖拿來,掛到榻頂。”
“是,陛下。”
兩名宮女先取了輿圖來,掛到橫桿上,兩頭站了人,這樣崔漾動口,宮女前后拉卷軸,她便能看到她想看的疆域。
趁著宣召臣子的功夫,張青上前請脈,手指搭上后,頓時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