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溪說了那么多的假話,唯獨這一句真真切切。
她記得,慶和帝登基時燕清黎年歲并不大,將將十幾歲的年紀,哪怕早熟,但在為慶和帝擋刀之時也必然沒有想那么多。
這樣的疤痕現在看著尚且讓人心驚肉跳,她都難以想象以往燕清黎是怎么熬過來的。
對秋蘭溪來說,這是她必然不可能做到的事,雖然她的父母都走在了一條無私的道路上,可她卻從小就對此無感,讓她為了別人付出生命,她必然是不愿意的。
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卻總容易碰上與她截然相反的人,或許是父母的緣故,秋蘭溪從小的交際圈見到的都是這樣的人,同齡人成績好壞尚且不論,幾乎各個都是那種哪怕平時看了大人都能嘆氣的,關鍵時刻卻總能讓人放心、驕傲。
換了一個世界,秋蘭溪本以為自己是碰不上這種人的,結果又遇上了燕清黎,簡直是權謀者中的一朵奇葩,奇葩到秋蘭溪有時都覺得這個人與這個時代才更格格不入。
她甚至覺得,這樣的人如果身處于她那個時代,也必然是不會泯然眾矣,甚至還會因為沒了傳男不傳女這個限制,變得更加耀眼。
這樣的人,秋蘭溪不可避免的想,好像她的存在,才是對方人生中的污點。
燕清黎撫著她柔軟的發絲,她像是火爐一樣,暖烘烘的,陰雨天滲入骨髓的寒意都仿佛因此減輕了許多,她不太擅長應對這樣的情話,只道“快睡吧。”
秋蘭溪其實已經沒了睡意,并非因為屋外雷聲作響,大雨連綿,只單純的因為心頭那點澀意。
她總習慣性將人想得很壞,此時卻禁不住有些心軟。
潛意識里,秋蘭溪就很難把愿意為別人犧牲的人跟壞人劃上等號,哪怕她無比清楚人是會變的。
她抱緊燕清黎,這是秋蘭溪第一次沒有隔著衣料觸碰到她的身體,這本該會讓她極為不適應,此刻心頭卻冒不出絲毫不禮貌的念頭。
燕清黎將下巴擱在她的發頂,側躺的姿勢于她來說其實不太舒服,這種天氣,她其實很少睡得著,多數都會在床上枯坐一夜運功療傷,只是這次不趕巧撞上了月事,連運功都做不到。
秋蘭溪不知道這些,但她很清楚側躺這個姿勢對脊椎的壓力,而燕清黎那道傷口,是絕對傷到了脊椎的。
她輕輕問“殿下,你趴著會不會好受些”
燕清黎遲疑了一下,才有點羞赧開口“胸口壓著不大舒服。”
秋蘭溪一想也是,她自己自從步入發育期就再也沒趴著睡過了,而且這個姿勢也挺影響脊椎健康的。
趴著想要舒服,那就只能跪趴了,秋蘭溪以前玩手機久了就喜歡做那樣的姿勢舒展肢體,自己做時還好,有外人在場,其實看著還挺不對勁的。
秋蘭溪腦子里亂糟糟的,不可避免思緒有點跑偏,她將其拉扯回來,不再多言。
沒了布料阻隔,秋蘭溪能清晰的感受到燕清黎身上緊繃的肌肉,她的身體沒有絲毫的顫抖,像是感受不到一點不適一般,可秋蘭溪清楚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沒有不舒服的話,她的身體不會這么緊繃。
這一點秋蘭溪還是感覺得出來的。
以前哪怕抱著她,燕清黎的身體也是放松的,秋蘭溪那時也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皮肉緊繃,但那種緊繃是長期鍛煉形成的,哪怕放松時也能感覺得到,而現在卻不同,她像是條緊繃的弓弦,從哪處摸去都是僵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