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要能夠不讓完顏珣怪罪他與完顏脫達,那么是否與宋廷結盟,是否將來金國或者是圣上便無其他退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甚至對他完顏福興來說,只有過了眼下這一關,只有不被張齊顏打壓下去,只要還能夠在圣上面前不失信任,那么他才有命去想以后的事情。
不然的話,今日都無法保住自己的仕途與命運的話,又談何以后繼續效忠圣上,又拿什么去跟張齊顏再繼續斗下去。
“左相大人又如何能夠保證,此舉不是引狼入室?”張齊顏笑問著完顏福興道:“高麗人曾經有過助圣上一臂之力之功,可這時日不長,高麗人就親至來邀功請賞,希望圣上立刻就能夠回報他們。所以左相大人就不怕葉青會是第二個崔忠獻嗎?”
“可眼下我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完顏福興神情陰沉,他雖然也知道此舉不過是下下策,但為了不在今日被完顏珣追究責任,也為了日后還能夠有機會與張齊顏繼續斗下去,完顏福興都不得不支持完顏珣徹底放棄高麗人,轉頭與宋廷結盟:“張尚書可別忘了,蒙古國同樣是實力強悍,對我大金也是虎視眈眈。宋、蒙兩者之間,我們選擇誰雖然都是屬于弱勢一方,可相比較與蒙古人結盟的代價,是否與宋結盟的代價要小很多?”
“那又如何?”張齊顏繼續問道。
“那又如何?”完顏福興冷笑一聲,繼續道:“張尚書,你可曾想過……若是我們今日不把握機會,那么一旦葉青再次做出更多讓步,或者是鐵木真突然放棄了對宋、對葉青的警惕,隨即兩者一拍即合結為盟友的后果嗎?”
完顏珣有些震驚的回過頭看著完顏福興,張齊顏、完顏脫達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完顏福興長嘆一聲,繼續說道:“宋、蒙一旦因為戰略利益而結盟,你們可曾想過,就算是我們有高麗為盟友,就算是高麗崔忠獻與皇帝王瞮之間沒有隔閡,就算他們君臣之間一派和諧,但……我們頂得住宋、蒙鐵騎的沖擊嗎?”
無論是完顏珣還是完顏脫達,或者是張齊顏,自然都知道,一旦宋、蒙聯手打算平分整個天下,那么在眼下這個大的天下局勢之下,恐怕還真是無人可抗衡!在其面前都如同螻蟻一般弱小。
“想要在兩強之間存活,我們眼下必然是要選擇一個強大的盟友作為那棵大樹才行。宋蒙兩相比較,想必圣上心中也知,與宋結盟的代價要遠遠小于與蒙聯手的代價不是嗎?”完顏福興神情一片慘然凄苦,雖然如今金國的形勢,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但事實就這么殘酷的擺在眼前,要想大金國不亡,他們只能夠選擇如此茍活,只能選擇卑躬屈膝的在強者面前俯首低頭。
“眼下無論是高麗國,還是高麗使臣崔忠獻,如今都成了我大金國想要繼續存活下去的累贅。”完顏福興看著神色凝重的完顏珣,神情有些悲愴繼續說道:“不錯,葉青此舉便是要斷絕我大金與蒙古之間結盟的可能,是要斷絕我們的后路。可圣上,我們應該相信,只要我們能夠小心翼翼的臥薪嘗膽,周旋在宋、蒙之間,那么有朝一日如同當年弱宋那般再次恢復強盛,奪回原本屬于我們的一切也不是沒有可能。為今之計,臣以為只有與宋結盟、隱忍不發、臥薪嘗膽,才能夠有機會恢復強盛之勢,而到了那時候,又有誰會記得圣上您曾經失信于人?又有誰會記得,我們也曾對宋廷俯首稱臣?就像現在的宋廷,誰又會還在意當年的屈辱?誰不是在為此時的強宋而贊嘆高歌?”
“會嗎?會有那一天嗎?”完顏珣被說的有些心動,神情之間不由的有些憧憬的問道。
“會的,臣相信,只要圣上您愿意在宋的庇護下勵精圖治,就像宋廷當年那般,雖偏安一隅,但卻一直奮發圖強,那么有朝一日再重回盛世,也絕不是不可能。”完顏福興繼續說道。
“圣上,臣以為左相大人之言可行。臣相信,既然宋廷可以,那么我大金國在您的英明吏治之下,必然也可以有朝一日恢復鼎盛之時!”看到完顏珣意動的樣子,張齊顏急忙抓住能夠邀功的機會突然開口說道。
只不過說完后的他,迎來的卻是完顏福興一陣惡狠狠的目光。
張齊顏卻是對著那股惡狠狠的目光得意一笑,仿佛是在說,想要在圣上面前獨自邀功,想必你是打錯算盤了,更何況,你還是想當著我張齊顏的面呢?
完顏珣的目光在御書房掃過眼前的三個臣子,思索良久之后,回到書桌后面坐下,而后長嘆一口氣,再次掃了三人一眼后,道:“明日便由張尚書前往宋人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