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錢象祖府邸,光明正大的前去。”葉青在馬車里突然說道。
而后車轅上的鐘蠶點點頭,便開始加快馬車速度,向著錢象祖府邸所在的坊地駛去。
淮南路于葉青而言,顯然是太為重要了,如同于他的命脈一般,即是他未來繼續北征、收復失地的糧草、輜重等一切后勤物資的大營,也是他跟朝廷能夠緊緊綁在一起的唯一紐帶。
更何況,北地的黃河泛濫已經有三年的時間,雖然這三年來治水修渠上也取得了不小的進步,但想要讓如今
的北地,能夠恢復到自給自足、不靠朝廷來補助的程度,顯然是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揚州如今已然是一個重要的商貿樞紐,連接著南與北的陸上商貿往來,特別是如今在揚州商會的加持下,整個北地甚至都要看揚州的眼色行事,而史彌遠正是因為窺到了其中強大的財富,所以才會死死的咬住葉青不放。
而葉青即便是想要避其鋒芒,不跟史彌遠在揚州纏斗,把揚州身為北地商貿樞紐的作用,轉移到北地的其他城池,在短時間內,也是一件幾乎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濟南府、開封府、洛陽府、京兆府看似都有這樣的潛力,但終究是被金人占據的時間過長,收復回來的時間太短,加上原有的商貿特性,被金人破壞的完全沒有了根基,所以想要再次發展起來,就顯得太為艱難了。
錢象祖顯然沒有想到,葉青竟然會是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的府邸,有些震驚的剛剛行禮后,不等他說話,葉青就在前廳內開始向錢象祖說著如今淮南路,以及他眼下的困境。
聽完后的錢象祖久久不能言語,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認,葉青對于如今朝堂時局的分析,可謂是入木三分,甚至是有些大地方,比他這個假旁觀者都要看的更為通透一些。
看了一眼眉頭緊皺的葉青后,錢象祖緩緩說道“韓家目光短淺,如今依然是糾結于朝堂之上的眼下利益。這些年來,韓誠在朝堂之上看似呼風喚雨,但因為宗室沂國公趙汝愚的牽制,實則讓他在朝堂之上,并沒有為他們韓家拉攏到多少新的黨羽。而史彌遠則是目光長遠,因為身居吏部尚書這一差遣,加上又是有心在朝堂之上假意示弱于韓誠,從而在這幾年間,看似一直在夾著尾巴做官,但朝廷各路之上可謂是布滿了他的黨羽,尤以福建路為最。這一切,也正是史彌遠能夠屹立于朝堂之上,無法被韓誠逐出權力中樞的根本原因。至于大人您,這些年一直在南征北戰,北地景象固然可喜,可朝堂之上終究是落后于他人。如今史彌遠把主意打在了淮南路上,依下官來看,史彌遠是打算借大人之手來合并淮南東西兩路,從而讓自己在淮南東西兩路的利益最大化。”
“你說的不錯。”葉青點點頭,看了一眼錢象祖,而后沉聲道“當年我北上遼國時,不得不跟史彌遠達成此約定,原本以為有朝堂之上的韓誠牽制史彌遠,所以他在淮南東路上,不過是小打小鬧的占點兒便宜罷了。可現在看來,我當初之舉,有養虎為患之嫌啊。”
錢象祖跟著嘆了口氣,依當時的情形來看,葉青的決定完全沒有錯,甚至是最佳的符合自己利益的舉動。
但正所謂成事在天謀事在人,誰也不可能讓世間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按照自己謀劃的那般進行不是,中間總是會出現一些差錯、紕漏,讓你瞬間陷入到一種措手不及的困境。
“史彌遠貪財不好色,這是打定了主意要攪渾淮南路,或者是淮南東西路的水。大人您想要合并淮南東西兩路,是為了北地的大局根基不被動搖,穩固北地跟朝廷之間的紐帶,本身自然是沒有錯。可如今就如同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被史彌遠趁機利用,以此來擴大他的利益,想要甩掉這個包袱,下官以為,終究還需要從商著手。”錢象祖的神情并不顯得樂觀道“吏部尚書只要一直由他把控,而大人您又要把淮南路當作北地跟朝廷之間的牢靠紐帶,再想像從前那般動淮南路轉運司的差遣官吏,就必須經由吏部這一道關卡,若不然的話,就等同于是在淮南路跟朝廷之間做著決裂之舉,此絕非良策。”
葉青默默的點點頭,錢象祖說的很對,自己若是想要如同當年那般,不管不顧的在淮南東路上打壓、升遷其他官吏,已經是不可能了。
畢竟,既想緊緊綁定跟朝廷之間的紐帶關系,又不想朝廷或者是史彌遠插足淮南路的各個差遣,就如同想要得到魚與熊掌一般。
“大人。”錢象祖露出猶豫詢問的神情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