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史彌遠,手里顯然并沒有什么主動權,特別是當趙擴剛剛進入房間后,那無聲的一舉一動,第一時間就已經讓史彌遠意識到,自己如今哪怕是跪在趙擴哭訴自己是冤枉的,恐怕趙擴也不會相信。
所以史彌遠放棄為自己辯解,轉而繼續在趙擴面前攻訐葉青,如同是想要把自己置死地而后生一般,在趙擴問完后,微微沉默了下后,說道“老臣如今深知對不起圣上與太上皇的重托,自然是無顏求圣上饒恕老臣的罪過。但老臣卻是心有不甘,不忍看著大宋朝廷以及圣上被葉青所欺騙。”
史彌遠像是有難言之隱一般,看了一眼不說話的趙擴,便緩緩開口繼續說道“當年宮變之夜,老臣正是因為迫于燕王葉青的壓力,不得不屈服于他對老臣的威脅之下,從而使得孝宗皇帝想要鏟除葉青之時,不得不但老臣那時候已經盡力了,可奈何葉青在臨安城兵力占據上風,最終老臣只能默默看著孝宗皇帝想要鏟除、誅殺的叛黨成了功臣,而真正要誅殺叛黨的韓侂胄,卻是被葉青污蔑為了叛黨。這些年來,老臣只要一想到此時,便覺得愧對朝廷,甚至是夜不能寐,好幾次都想要當面稟奏圣上當年的實情,可奈何葉青在臨安勢力黨羽眾多,加之圣上又年少,老臣深怕一個不小心,反而讓葉青對朝廷變本加厲的游弋于朝廷之外,所以老臣一直想著等圣上再年長一些后在把當年的實情稟奏圣上定奪。誰曾想,葉青這次回臨安,顯然是意識到了。”
“史相所說的這些朕前幾日在德壽宮已經問過太父皇了,父皇的意思卻是與史相完全相反。父皇說當年宮變之夜,若不是葉青當機立斷趕來馳援的話,恐怕孝宗皇帝就要被叛黨韓侂胄所挾持了。”趙擴微微嘆口氣,靜靜的看著史彌遠沉默片刻,而后接著道“史相若是想以當年舊事來說服朕,或者是污蔑燕王,恐怕是要失望了。”
“圣上,老臣所言絕非是危言聳聽,甚至針對燕王的每一件事情,老臣都有確鑿的證據。”史彌遠的臉上沒有因為趙擴的不相信而有絲毫的失望,在他看來,趙擴隔了許久才來看自己,相反葉青自己把他關押在大理寺后一次也沒有來,很有可能就已經說明,葉青早已經取得了趙擴的徹底信任,若不然的話,葉青又怎么會這么長的時間不露面,而且還如此放心的讓趙擴來看自己。
“史相可是要說宗室趙汝愚一事兒還是想要提醒朕燕王在北地的擁兵自立”趙擴淡淡的問道,此時此刻的趙擴,身上散發出的那股舉重若輕的氣質,在史彌遠的眼中顯得分外熟悉。
“圣上,老臣雖有罪,但對朝廷還是圣上都是忠心耿耿,從無二心,而葉青卻絕非如此。老臣自當年葉青開始步入朝堂之時,便已經與葉青認識,這些年來老臣與葉青明爭暗斗,正是因為葉青想要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圣上請試想,這幾年來,葉青掌控下的北地可對朝廷有絲毫尊重老臣這些年來,想方設法的往北地差遣官吏,便是希望能夠讓北地傾向于朝廷,從而牽制葉青在北地越做越大。老臣之所以如此,可絕無二心,完全是為了朝廷與圣上著想。”
“但葉青卻在此事兒上暗中作梗,早年間老臣差遣至北地的官吏,要么是赴任的路上失蹤,要么是半道上遇見了劫匪,要么就是在到了當地之后沾染瘟疫疾病等等。圣上,這些可并非是事實,事實是,這一切都是葉青在暗中主使的,為的就是讓朝廷官吏對北地吏治產生抗拒,從而能夠讓他葉青在北地一手遮天,甚至在時機成熟時自立為王或者是謀權篡位”史彌遠言辭懇切,若是放在從前,或許趙擴還真會信了史彌遠的話語,但此時坐在他面前的趙擴,就像是對史彌遠說的這些完全不感興趣似的。
看著神情從容,仿佛覺得籌碼還不夠似的趙擴,史彌遠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這幾年來,也讓他對趙擴的脾氣秉性頗為了解,所以此刻趙擴一直表現的越是輕松自如,對于史彌遠來講,也就越發意識到,想要再次挑撥趙擴對葉青的不信任,恐怕絕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了。
“圣上可能還不知曉,這金國使臣來到臨安后,第一個拜訪的非但不是圣上您,而是燕王葉青吧圣上,難道您就沒有發現,葉青與大理國使臣之間的關系有些過于要好嗎金國皇帝完顏璟,這些年來一直自詡為葉青的學生,蒙古國的大汗鐵木真,口口聲聲稱葉青是他的結義兄弟。圣上,這些對于您以及我大宋朝都是極其危險啊,臣這些年來跟葉青爭斗不斷,便是擔憂有朝一日葉青會竊宋啊。”史彌遠說的是語重心長,但聽在趙擴的耳里,則是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驕傲,甚至此時的他,心里便有股沖動,很想立刻去問問葉青這些年來,面對朝廷的重重打壓與彈劾,他是怎么能夠做到讓金國皇帝完顏璟一直都在天下人面前,承認他是葉青的學生又是如何做到,能夠讓蒙古國的大汗,口口聲聲說他們二人是兄弟的
“你想要告訴朕,葉青總有一天會謀反,會要朕這把龍椅是嗎”趙擴收回心神,看著史彌遠問道。
“圣上,并非是總有一天,而是就在當下,這一次葉青回來,顯然就是為了奪取大宋江山而來。一旦金國跟蒙古國都與葉青在北地休兵,那么葉青在后方無所顧忌之下,他這一次南下回到臨安的目的就是司馬昭之心啊。”史彌遠憂心忡忡的說道。
趙擴一手撫摸著下巴,而后想了片刻后,對著史彌遠無聲的搖了搖頭“這些并不能說服朕,朕還想要知道更多關于葉青的秘密,不知道史相可還有”
“圣上您的意思是”連史彌遠都沒有發現,如今他跟趙擴之間的互動,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是趙擴完全掌控著主動,而他這些時日來設想的見到趙擴后,在各種陳詞后趙擴的反應,卻是沒有一個如愿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