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的葉青只是淡淡的看著王庭筠,但卻已經讓王庭筠感到了陣陣的不安跟尷尬,隱隱之間,他有些明白,眼前的燕王為何會一見自己后,先是問他是否是米芾的外甥。
而接下來葉青的一句“大家之戚也不過如此。”更是讓王庭筠滿面尷尬,恨不得在葉青的注視下找個地縫鉆進去。
米芾也曾在如今的宋廷行都臨安為官,而后也曾在禮部擔任差遣,最終任淮陽知州而后死于任上,如此一輩子也算是為了宋廷鞠躬盡瘁,而王庭筠身為米芾的外甥,如今非但在金國為官,更為讓人感到荒唐的是,即便如今燕京都已經歸附宋廷,但王庭筠卻還依舊是對于金國忠心耿耿。
雖然王庭筠之舉,無法說其是忠奸不辨,或者是叛臣賊子,但最起碼在有了米芾這個大家親戚的關系后,王庭筠如今的處境多少是讓人覺得尷尬。
而在北地,像王庭筠這般生于金國、忠于金國的人則不在少數,甚至可以說,如今雖然整個北地都已經歸附宋廷,但其中又有多少宋人是真的感受到了歸附的欣喜,而又有多少人是迫于葉青的強權故作欣喜
甚至在其中,恐怕還有為數不少像王庭筠這般,假意歸附宋廷,背地里卻還想著要為金復國的宋人,一直在暗中做著一些復國的動作。
“本王與皇太后之間的流言蜚語乃是出自你口”葉青直截了當的對王庭筠問道,眼神卻是緩緩從神情尷尬不已、惶恐不安的王庭筠身上轉到了李師兒的身上。
“做都做了還怕人言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不等王庭筠回答,坐在主坐的李師兒就一臉不屑的說道。
葉青置若罔聞,目光在王庭筠與李師兒身上游走不定,聽到李師兒的話后,葉青不以為意的笑了下,對著王庭筠繼續說道“不管你是宋人還是金人,但如今燕京既然已經歸我大宋所有,而王庭筠你可知你此舉已經觸犯了朝廷律法”
“怎么難道你還能封住天下所有人的嘴不成”李師兒再次嗆道。
但葉青依舊不理會坐在比其他椅子大了一號椅子上的李師兒,就像是那寬大的椅子已經完全覆沒了李師兒,所以李師兒不存在一樣,繼續對王庭筠說道“本王很納悶,你一直都在燕京,可你又是如何知曉臨安發生的一切的呢俗話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讀書人說話做事也應該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才是,可王庭筠你可曾去過臨安”
一句讀書人說話做事兒也該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才是,不單是讓王庭筠面紅耳赤,就連一旁的劉克師都顯得有些尷尬,畢竟,當年他可是自詡大宋最為清高、一心為民為社稷的讀書人,但如今卻是被葉青帶到了完全不同的另一條道路上,至于當年讀書時的初心,早就已經因為時事、局勢、現實而拋之腦后、尋也尋不得了。
自葉青問話起,王庭筠的目光便再也沒有往李師兒那邊望過一眼,就像是深怕自己望一眼的話,會因而牽連李師兒一般。
在葉青面前,尷尬歸尷尬、惶恐歸惶恐,但讀書人的那股迂腐之氣依舊在,所以隨著適應了當下的環境后,王庭筠也漸漸變得從容了起來。
即便是面對葉青那些咄咄逼人的問題,平復下來的王庭筠,也能夠開始自如的回答“我與米芾是親戚不假,但燕王怕是忘了,我王庭筠出生之時這頭頂的天便是我大金國的天,所以我王庭筠自出生起,便只知我大金國不知宋廷為何物。所以即便是考取功名,也是我大金國的功名,讀的也是我大金國的書籍,自然,忠的也是大金國。”
“至于燕王所說的事關燕王與貴國皇太后之間的流言蜚語,我想燕王怕是忘了一句俗語無風不起浪。若是沒有這樣兒的事兒,燕王又何必怕這些流言蜚語身正不怕影子斜,謠言止于智者,既然沒有,那么這些謠言也就只是謠言,那么燕王又何必怕呢”王庭筠說話時,不自覺的挺直了腰身,同樣,內心深處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畢竟,葉青一介梟雄,既然能夠率領積弱多年的宋廷大軍戰無不勝,奪回大部分被金國占據的疆域,加上外界流傳的關于葉青的種種事跡,自然、也就讓王庭筠在不卑不亢的回答時,早就做好了葉青會惱羞成怒的心里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