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忍不住試探著懸空飄向湖心,他想要看看這塊漂亮的寶石究竟有多大。從空中俯視,一條大得離譜的鱘魚悠然自得躲在水底,柔軟碧綠的水草從它身邊拂過,仿佛柳枝拂過樹下行人。
耳邊是宛如海浪拍擊般生生不息的湖水激蕩聲,混合著風里傳來的呼嘯,似乎天地萬物應和著共同唱著一首沒有歌詞的歌。
廣袤苦寒的土地上居然藏著這樣的溫柔,就像堅固沉默的蚌殼孕育了珍珠。天空和湖面的顏色融為一體,恍惚間好似駐足于海上,感官透過迷霧更遠處是茫茫雪原。即便難得出太陽的好天氣也凍得人發抖,也許正是因為這份漫長寂寞的寒冷,風雪肆虐之地才誕生出另一種憂郁的浪漫。
離開了半小時,他瞬移回森由紀身邊,她正無聊的拆了袋棉花糖放在火上烤。紫色眼睛閃過歡欣的笑意,女孩子露出笑容“嚇我一跳,你去哪兒了”
“給,我撿到了這個東西。”他攤開手掌,那是個淡水軟體動物的殼,個頭很大,湖水多年的沖刷將它變成閃爍著貝母光彩的“藝術品”“還有條比我長出好多的鱘魚,看上去日子過得非常舒服,放過它吧,可以嗎”
這是他頭一次表達出對某種外物的憐惜鱘魚可不是什么賞心悅目的觀賞種類,它們漆黑、強壯、骨棱分明,帶著冷水巨魚特有的威壓與恐怖感,但是對于五條悟來說,無非也就是一個術式便能砸到翻肚。
見識過不同世界,才會在不經意的回頭中看到觸動靈魂的美好,不由自主心生憐憫。那是種奇怪的情緒,五條家不曾教過他即便手握雷霆,也會因草木青翠而垂眸微笑。陌生的狀態,并不危險,他也不排斥。青年嘴角自然上翹,并不知道剛才還把職業特工嚇得夠嗆的兇狠氣息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森由紀注意到了,但她沒有提醒,只是露出和他相似的笑容“如果你不想傷害它,我當然尊重你的意愿。還是說我們窘迫到不得不以漁獵為生了”
她搖搖手機“你要對我賺錢的能力有信心,就像對自己打架的能力有信心一樣。”
“當然有信心,我們去吃什么十萬歐元,夠用多久”
五條先生貴為家主,也已經掌握了家族的絕大部分核心,但是賬本他是真不喜歡看。
“看怎么用,有的人一小時就能花完,有的人能花一輩子還有得剩。”森由紀伸著懶腰回答他“去吃點熱的,然后繼續旅程,下一站就是莫斯科,費奧多爾的老巢在那里,他是俄羅斯近郊一個轉做農場主的退役軍官的兒子。我大概明白他想做什么了,如果是真的,這次哪怕炸平橫濱也絕對不能放他逃跑。”
“什么”五條悟拉著她瞬移。從無人注意的暗巷走入喧嘩街道,森由紀平靜的告訴他答案“他想清除世界上所有異能力者。”
“他想要一個,平等的世界。”
不再有因實力高下而造成的壓迫,不再有天生降下的藩籬。怕五條悟無法理解,她拿他們都熟悉的人舉例“就好比夏油某一天跳起來說他要殺死所有咒術師或是殺死所有普通人,啊,明顯費奧多爾選擇人數更多的普通人而不是包含他自己在內的極少數異能力者。”
“杰不可能做那種蠢事,除非他腦子被人打爛了,絕對不可能。”五條悟大聲替好友爭辯“他才不會去做無意義的事,那家伙正直得像塊石頭。倒是你說的陀什么名字太長的那個人,該不會是精神病”
“我能理解費奧多爾的理念,卻不能接受他的做法。異能力者也是人,造成壓迫帶來不平等的并非天賦,而是只有在社會分層割裂情況下才能汲取能量保持生存和活力的制度。假使殺掉所有異能力者,然后呢貧富差別,性別差別,年齡差別都有可能產生新的壓迫與新的不平等,那簡直是要殺光所有人類才能讓世界和平寧靜了。”
森由紀聳了下肩膀“我得建議他多讀點哲學書,德國就有很多哲學家。”
如果這位老朋友能從如影隨形的追殺中生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