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京城教坊司的葉大家,此次是來與閻老板談一筆珠寶生意。”霍天青為陸小鳳介紹,他說話的口吻緊張又謹慎,“聽聞陸小鳳你在,才答應前來的。”
白紗后面端坐的身影寂靜無言。
“原來是”陸小鳳奇怪的頓了一下,他覺得自己說話的舌頭像被人燙了,所以短短三個字也說的無比的艱難,“葉姑娘。”
他看向花滿樓,花滿樓卻在看窗外的荷花。
兩人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一會兒。
但畢竟正事在即,陸小鳳在心里嘆口氣,打起精神和這位葉大家說上幾句話。可在場的人哪個不是心思敏銳之人,自然看得出他回應時略顯疏離與茫然的態度。
霍天青只在心里感嘆陸小鳳果真是紅顏無數,竟然能連這樣的人物也能忘的干凈。
年輕些的蘇少卿卻毫不留情,當即冷笑出聲。
客人制造出不合時宜的尷尬,卻是要主人幫忙解決的。霍天青和閻鐵珊對視一眼,示意下人呈上菜肴,阻止蘇少卿未出口的話。
閻鐵珊也哈哈大笑著命侍女把自己珍藏的汾酒送上來。
山西的汾酒當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鯉三吃干炸奇門、紅燒馬鞍橋,外加軟斗代粉,就已令人大快朵頤。*
閻鐵珊和陸小鳳是老交情了,雖未曾見過花滿樓,卻也和他的兩位哥哥喝過好幾次酒。此時熱情洋溢的給他們夾菜,無時無刻不在表現自己身為山西人的好客。
陸小鳳端起酒杯,他并不是真的來喝酒的,可此時卻又不知為何講不出正事來。
白紗后傳來的琴聲宛若幽谷溪水潺潺,悠揚婉轉,只聽其音便仿佛可見空谷夜色如水,月下曇花靜放,極其靜謐悠然。
這是陸小鳳從未聽過的曲子,他不甚通音律,但看花滿樓的神色,便知道這操琴之人可謂技藝精湛了。
他覺得自己不該打斷這樣罕見的琴音,可杯中酒醇厚濃香,就仿佛是在提醒陸小鳳他不久前喝下的那杯蜜糖水
不能喝酒的金鵬大王至今還以為那是他窖藏的西域葡萄酒。
汾酒仿佛變成了丹鳳公主落下的淚水,于是陸小鳳的心腸不得不又硬起來。
他看向閻鐵珊“我記得閻老板是山西人”
花滿樓嘆了口氣。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陸小鳳又微笑著問道“不知道嚴總管又是哪里的人”
馬行空提醒他“是霍總管。”
但是閻鐵珊的神情已然變了,他剛才看起來那么熱情、那么和藹,此刻的神情卻像是澆筑后還沒有凝固的鐵水,堅硬的色彩里面藏匿有熾熱的怒火。
琴聲恰到好處的停了。
在尋仇追債的時候本就不該聽那樣動人的音樂。
閻鐵珊要送客。
只是客人雖是他請來的,什么時候走卻由不得他了。
因為水閣外面走進來一個人,穿著白色的衣服,腰間配著黑色長劍的男人。他的目光掃過水閣里的人,不開口,就仿佛是一柄劍擋在那里。
西門吹雪。
閻鐵珊臉頰上的肌肉怪異的動了幾下,忽然喝道“來人”
水閣里靜了片刻,才傳來亂糟糟的腳步聲。陸小鳳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奇怪,因為像閻鐵珊這樣的身份,他手下的人怎么可能會發出這樣大的動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