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錦握著酒杯的手僵了僵。
記得小的時候,父親常對她說一句話。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父親為了維護趙姨娘對她所說的那些惡語,她真的能夠不介意嗎
因為將趙姨娘引狼入室,讓她年僅三歲就失去母親,她不恨嗎
還有父親打她的那一巴掌,元錦從小到大,除了挨家法,從沒有挨過任何人的巴掌,何況她本就沒有錯。
那一掌之痛,能夠忘記嗎。
可是,父親與她之間,有的是更多溫暖親近的日子,剛失去母親那些日子,她把自己關在房里不肯說話,是父親牽著她的手帶她去放風箏,去踏青,夜晚入夢前,是父親坐在她的榻邊給她講故事。
失去了母親,父親同她一樣難過,可是卻從不能在任何人眼前表現和袒露,因為這是一個父親,一個一家之主的擔當。
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父親,他讓齊家一眾子女平安康健的長大,他身體力行的教育和要求他們,不容他們成為驕奢墮落的紈绔子弟。
僅這份擔當二字,已勝過這天下許多的父親。
元錦緩緩站起身,垂著眼舉起杯。
“父親,今夜除夕,過了今夜,便是新的一年,往日之事,父親不必再介懷。”
元錦的聲音很輕,也還算平和,見她都表態了,桌上的幾個嫡子女也紛紛站起來,舉起杯,也稀稀拉拉的附和道。
齊元啟“父親,我們之間談什么原不原諒呢,都過去了。”
齊元華“明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只有齊元婉此時一叉腰,不滿道“但是爹爹的確太過分了若是以后爹爹再犯這樣的錯誤,我們幾個就再也不理爹爹了”
聽到元婉這話,桌上陡然嚴肅的氣氛又重新輕松起來,齊老夫人也笑了。
“你看看,幾個大的懂事不跟你計較,小的可不依呢,來年你可得對孩子們都再好一些,否則就真的沒人理你了。”
齊明甫低聲下氣的連聲說。
“母親教訓的是。”
昌平正月初一。
皇宮向五位大臣家分別頒布了一道圣旨,要他們家某位小姐過完正月十五開始,一齊作為公主伴讀入宮讀書。
齊相府是第一個收到這份圣旨的,被選擇的那位小姐,自然就是元錦。
元錦數著日子,進宮那天,距離她身上的花期丸之毒發作的日子,只余一個半月。
一個半月,要毒殺太后,否則死的便是她自己。
她的時間不多了。
這些日子里,元錦大部分時間都窩在自己的翡嵐閣里,研制到時候可能用到的毒藥,并且把這些藥都通通裝進了虞婆婆送給自己的那個鏤空翡翠金鐲子里。
這十幾日里,名義上仍是相府四小姐的齊元依一次也不曾回相府來看看,估計是聽趙盈兒描述了齊府內發生的事情,明白她母親趙姨娘所做的一切都已敗露了。
而這幾日,瑞王殿下的病情也日益加重,聽說曾連續昏迷了三日才悠悠轉醒,為了方便照顧,皇帝將他留在了宮中,日日請太醫前去照看。
終于等到了正月十六這一天,元錦奉旨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