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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波本的這段關系已經維持了三年之久,蒙特斯已經忘記自己最初是怎么想的了。明明只是身體關系,各取所需而已,可波本像是無形的水,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來,等他發現的時候,對方已經成為了他世界的一部分,心靈的沙漠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名為波本的綠洲。
但如果不是波本的話,或許他早就死在了哪個不知名的地方,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他知道自己是有過去的,即使他的記憶一片空白,醒來的時候腦海中只有一份像是合同的東西,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去,在最開始的時間,這份來歷不明的空頭支票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自己,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只有不會死這一點,或者說、在所謂的能量耗盡之前,他不會死,他將自己逼迫到極限,無數次的死亡讓他迅速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殺手和罪犯,游刃有余地在槍林彈雨中穿梭,帶走一條條生命。
伴隨著能力的成長,他的精神也一點點接近危險邊緣,地獄中垂下的蜘蛛絲愈發虛幻,他漸漸有些懷疑那份合同是否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家人真的存在嗎回去真的會幸福嗎付出真的能得到回報嗎堅持真的可以換來希望這一切,真的有繼續下去的價值嗎
好累,很痛苦,結束的話會更輕松一點吧。
然后波本看到了他。
接近他,捕獲他,打開他。
重新點燃了即將熄滅的火焰。
如果說救下那四個人是因為所謂任務的指示,那么身為最后一個任務的波本、或者說降谷零,蒙特斯是發自內心地想要救下他了,感謝或是愛,無論哪種都好,波本是他這個世界唯一的特殊。
他大概什么都不在乎了,連自己的存在也在無數次的死和生之中逐漸模糊,唯獨波本,唯獨降谷零,那個人應該有最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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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的處境最復雜,所遇事件和其他三人也不是同一類型,蒙特斯不是情報屋,也沒有一整個機構的支持,他唯一的信息來源就只有自己腦子里的那部漫畫,唯一能利用的也僅僅只是他有諸伏景光的聯絡方式而已。
為了保持住他僅有的優勢,在蘇格蘭身份暴露之前,蒙特斯什么都沒有做,以免產生蝴蝶效應,但即使如此,成功率也不見得有多高。
難的不是救下蘇格蘭,而是讓所有人以為蘇格蘭已死。
所幸之前幫貝爾摩德除掉卡路亞時,借機向對方學習了易容的技術,在那種情況下,不管是萊伊還是波本都沒有驗證是否是本人的意思,這才在后來成功找到機會用事先準備好的尸體替換,又點火消除了生物痕跡。
胸口被打穿的手機是他自己的,兩個人的型號剛好一致,為了方便蘇格蘭聯系公安,蒙特斯干脆就給他留下了,所以才沒有收到波本的消息。
身體冷也不只是因為天氣,更因為他剛活過來不久,如果測一下直腸溫度,甚至到不了三十。
波本是個很敏銳的人,蒙特斯以為對方會追問他去了哪里,沒有工作,卻沾了滿身硝煙和血,又或者手機壞掉的原因但或許蘇格蘭犧牲這件事占據了對方太多精力,波本什么都沒注意到
金發青年微紅著眼眶,露出脆弱易碎的表情看過來時,蒙特斯差點脫口而出,告訴他蘇格蘭還活著,但是理智終于還是戰勝情感。
說了又有什么用呢。
波本的確會承他一份恩情,但總歸他不會留在這個世界上,就算不能回去,蒙特斯也沒打算繼續活著,和波本建立更多聯系,這是最沒必要的事。
他怕自己舍不得,到那時狠不下心結束這一切。可立場到底是無法逾越的鴻溝,罪犯的標簽要跟他到死,而波本終究要做回降谷零,那個閃閃發光的正義警官,所以結局注定了不會像故事里一樣美好。
即使不想這么遠,降谷零也不會對作惡多端的殺人犯動心,所以恐怕連開始都不會有。
就算是波本也不屬于他。
蒙特斯早就明白了這點,但此時心里還是難免鈍痛,他坐在波本腿上與對方緊緊擁抱,身體貼在一起,看似親密無間,可一層厚厚的壁障始終將他們隔在兩端。
至少波本對他是有一點信任的,愿意將脆弱的一面的暴露給他。蒙特斯心中哂笑一聲,或者說,他都為了波本生里來死里去這么多回,連一點信任都得不到,那才是真正的可悲呢。
意識到波本似乎要說什么的時候,蒙特斯呼吸都放輕了,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期待,但感情總是和理智割裂的,所以他忍不住。
“蘇格蘭,哈,我認識他,我知道他不姓綠川,他的真名是諸伏景光。”
心臟在這一瞬間揪緊,身體僵成了石頭,然后他聽到波本講起和諸伏景光的過去。
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