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睡著了。
對方即使哭泣時也是安靜的,因此辨別這一點有些難度。
波本試探性的將他從椅子上抱起,顯然動作不夠輕緩,少年發出無意識的哼聲,最終還是沒有醒來。青年松了口氣。
他盡可能避開或許會有傷口的位置,將a君放到房間的床上,頂燈的光很亮,波在床邊,將落到少年臉上的光線擋在身后。
他胸前的那片布料已經濕透,這種料子碰水之后可以說是廢掉了,但這不重要。
青年垂眸注視著少年尚帶稚氣的面孔,蒙特斯也是娃娃臉,幾年后的面孔幾乎沒有多少變化,但他能夠明顯地將他們區分開。
如果說日后的蒙特斯是鋼鐵鑄成的堡壘,無人能勘透他的內心,現在的a君就只是勉強豎起了外墻,自己這種行為大概可以算是趁虛而入吧。
波本傾身將燈關掉,只留下一盞光線柔和的閱讀燈。
趁著a君睡著,他迅速且輕柔地將少年松散的上衣解開,簡單檢查了一下傷口。
脖頸、肩膀各一處貫穿槍傷,前者的位置和頸動脈很近,胸側一處擦傷,兩邊腕骨各一處穿透傷,手法很巧妙,傷口剛好卡在骨間的狹窄空隙,沒有傷到中間的神經,骨頭也沒有受損,傷口有些滲血,波本稍微處理了一下。
最為致命的傷口還是脖子上,如果頸動脈破損,很快就會因為失血過多死亡。或者如果傷及神經,子彈離開脖頸之前他就會全身癱瘓,又或者是氣管
a君與死亡擦肩而過。能活下來的最大原因恐怕是運氣吧,子彈剛好避開了所有致死的可能性,從肌肉穿過。
波本為他將被子蓋好,低頭的時候注意到了床底露出一截的藥瓶。
阿司匹林,鎮痛藥。
他將蓋子擰開,里面的藥片只剩下薄薄一層,即使距離a君遭遇拜倫也才不過三天,從那時開始服藥次次不落的話,也明顯超過了劑量。
波本擰回瓶蓋,將藥放到桌面上。手機在口袋中震動起來。他深深望了一眼a君平靜的睡顏,轉身走出房間。
“羅斯塞先生,深夜擾人清夢是很不紳士的行為。”
手機里傳來男人哀鳴般的聲音,“我很抱歉、我錯了,先生,我祈求您的寬恕,救救我”
“看來你沒有按照我說的做,真是令人苦惱,不是已經說過不要太貪心了嗎”波本瞳孔倒映著這座城市的夜晚,面色冰冷,聲音卻曖昧親切,“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有承擔后果的準備,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哦。”
“no,noease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請”
波本掛斷了電話。
這個處于絕望中的男人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卻不知道他之所以會落到這種地步,都是波本所為。
組織希望將爪牙伸進議會的第三黨派,而羅斯塞就是其中一塊臺階。他本該罪不至死。他的死也不該作為組織對德雷克的示好與施威。
至今為止,像是這樣的事波本已經做過不知多少,他是情報販子,各處的暗線不知凡幾,但手下的人也不會為他白白打工,他總要將這些情報賣出超值的價錢來打發那些貪婪的嘴。
還有組織,他加入組織的目的是借這棵大樹跳到更高的位置,如今里世界盡管不知他的名諱,卻知道有這樣一個商人。他從組織里得到了好處,自然也要為組織創造價值。
琴酒不會在意有多少人死去,奪取他人生命于他如同喝水般自然。
但波本不行。
他殺死的,因他而死的,無數條人命無時無刻壓在他的脊背之上,只因他心懷正義。
善心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最不該有的糟糕品質。
就像a君。
波本拒接了羅斯塞先生的來電,將其拖入黑名單,然后他撥給了另一串號碼。
很快被接通了。
耳邊響起對方低沉的嗓音,“喂,波本”
“萊伊,你下周就要去日本了吧”波本直接進入主題。
“消息夠靈通啊沒錯,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下一個就到你帶a君了,但是我剛好有地方需要用到他,所以希望你那a君留給我,反正萊伊你也不喜歡照顧小孩子嘛。”
對方冷淡道“隨便你。”
“那就這么說定了哦,拜”
有些事要盡快確認一下,而且他也不放心a君這種狀態跟著萊伊到處跑。
但要想一直照顧a君是不可能的,所以要趁這段時間里,好好教會對方辨別危險的能力,還有及時回避危險的意識。
波本指腹劃過屏幕上的裂紋,垂眸笑了笑。
不管怎么說,還活著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