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覺得自己似乎是一團云,在天上飄來飄去,又感覺到臉上癢癢的,她撐著一會兒不說話,強忍著心慌意亂。
后續過了許久,隱約察覺到有溫熱的帕子敷上了自己的面上。
玉照像是抓到了什么,卷翹的眼睫輕顫了顫,轉瞬之間便聽到許多喧囂聲,似乎有許多人嘈雜、激動的呼喚聲。
守在殿內的太醫紛紛上前為玉照把脈。
陳醫正仔細把脈過后,擰起了眉頭,這脈象確實古怪,昨日還是一副孱弱斷斷續續的脈象,今日竟然拿已經好轉了許多,瞧著已與常人無異。
“真是怪哉”
陳醫正落下這一句話,床上昏迷多日的皇后便緩緩睜開了眸子。
寬綽綽羅帷繡成攏,郁巍巍畫梁雕棟。
外頭天光大亮,驕陽叫她有一瞬間恍惚了眼,聽著床邊太醫、宮人們的嘈雜紛紛。
她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守在她床前。
雪雁墜兒、臉上帶著傷痕的清寧,還有正在偷偷擦眼淚的趙嬤嬤。
外圍又是一圈內侍,李近麟和雙喜也在其中,一個個都紅著眼睛。
她目光最終安靜的落在眼前近在咫尺的輪廓上。
清風拂過,紗帳被臨窗的春風吹得高高卷起,如同一片片虛無縹緲的云煙,滿殿熏香絲絲縷縷傳來,盤旋裊繞,帶來神清氣爽。
玉照怔了許久,許久。
趙玄如她一般神色,眼中氤氳著情緒,青松般濃密的睫羽,垂眸凝視著她,一動不動。
玉照眼角顫了顫,看看他又看看四周,看了看自己身下整潔舒適的被褥。她最愛的軟羅俏衣,袖口處繡著一圈淺色金桃紋,層層疊疊軟軟皺皺的貼合在身上,輕薄軟和的似是裹了一圈云。
玉照動了動胳膊,十幾日的沉睡,使得她的聲音沙啞難聞。
說的話險些叫趙玄落下了淚。
“我、我是做夢么”
趙玄日日不錯眼的看著她,看著床榻上睡顏恬靜、卻身體冰涼,用盡各種法子也不見暖和起來的她。
無窮無盡的恐慌、痛苦如同一把把匕首,不分晝夜的襲向他,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具鮮血淋漓的尸體。
為何她還不醒
他不分晝夜的親筆抄寫著一篇篇平安經,他求來了五千八百張平安符,神思癲狂,理智全失,只期盼能有一張有奇效。
如今見到她醒了,才是松了一口氣。
一口氣松下來,只覺得身體各處都變化起來,從最初的渾渾噩噩虛無縹緲見到了她,聽到了她的聲音才算是落了地生了根。
終是無須再如浮萍漂浮不定了
他止不住也不想繼續掩藏,朝著玉照暴露了自己最怯懦的一面,伏下身子將自己的臉埋在她肩窩里,雙手小心翼翼的環過她,將她環進懷里。
一遍一遍反復在她肩頭重復,低聲呢喃的念著“不是夢,不是夢,寶兒回家了”
是啊,她的家,他們的家。
兩人緊緊貼著彼此,聽著對方的呼吸,感受著對方的溫度,明明以前日日夜夜都能體會的到的溫度,如今竟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如此的來之不易,如此的小心翼翼,竟是都止不住的想要流下淚來。
趙玄摟住她纖細的身體,不禁失神起來,這般嬌弱小巧的姑娘,卻占據了他所有的心神,他的往后,他所有的眷念,他一切的一切,都系在這一人身上,再無其他。
再無其他了。
玉照本就是一個心思細膩之人,她才醒來,一時半會兒還在想著那個夢里,一會兒為了夢里的那個他心酸又悲愴,一會兒又高興見到了道長,是活生生的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