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天寒,傲雪凌霜。
又是一陣紛紛揚揚漫天飛雪,等雪后初霽,玉嫣連忙乘著轎子往魏國公府去了一趟,看望長姐過后匆匆回府。
迎面遇上信安侯,自前些年車渠連同藩王反叛,江都王命隕,樁樁件件,之后這兩年朝中動蕩紛紛,圣上清洗朝堂,朝中繁雜事多,一不小心便要掉腦袋,官員前后不知牽扯進去多少。
成嶠日日都過得提心吊膽,去了那么些人朝中騰出了好些位置,也不見得輪到他升上一升。
成嶠猜測莫不是因梁王府之事,妻子娘家跟梁王府關系密切,梁王倒臺,鎮國公府受了大牽連,他估計也惹了圣上惦記。
成嶠本就是一個小心謹慎的性子,如今更是戰戰兢兢,生怕出錯半分。
一回府就見打扮的十分惹眼的二女兒與他一般剛從府外入門,當下微沉了臉,罵了她一通。
玉嫣卻不敢回嘴,挨了訓心里受氣,后屏退了一群丫鬟去了林氏房里。
外頭冷風攢動,暖閣里倒是舒坦,熏得人昏昏欲睡。
玉嫣連披風也沒脫,便坐往了林氏手邊,朝她耳邊說些私話。
林氏仔細聽了玉嫣說起去魏國公府上的所見所聞仍嫌不夠,她從軟枕上半支著身子,面上泛著愁意,有些著急的問她“你今日去見你姐姐,她身子如何了”
“長姐身子還是那般,時好時壞,我瞧著今日她面色難看,一直壓著咳,說話嗓子音兒都沙了不少。”玉嫣語氣有些微妙。
自半年前遭到和離,玉嫣便有些不管不顧起來,恨信安侯將她嫁給了個庸人,更恨母家被梁王世子謀逆的事牽連,竟然連累她這個一表三千里的表妹至此
如此一樁樁事,使得她總覺得所有人虧欠著她,脾氣也跟著時好時壞。
好的時候乖乖聽著,壞了連成侯也敢頂撞回去。
成嶠喜歡乖順的女兒,可不喜歡違背他意思的女兒。
再者成嶠知曉這個女兒看不上這樁婚事,嫁去青州后,犯下不少丑事,叫女婿一家面上無光。
若非看在京城侯府面上,斷然要一紙休書休了玉嫣。
成嶠對玉嫣早失了慈父心腸,甚至不想看到她,覺得她敗壞門風,氣急了甚至要叫她上山做姑子去。
玉嫣對著林氏自然沒有半分遮掩,姣好面容卻氤氳著一團墨色。
她沉著臉,脫去了雪白狐裘,里頭是厚實的泥金撒花錦衣,如意錦細腰帶,勾勒的腰身纖細,頭上梳著卻是未出嫁姑娘的鬟發,修整的尖細光滑的指甲涂著艷紅蔻丹,十根玉指捏著帕子,有些另類的好看。
她沖著林氏僵硬的假笑起來“大早上的來您院子里遇見了父親,不知如何又來罵我,怕是恨不得真叫我做姑子去真是好笑,我如今這般,難不成是我想的不成”
她時運不濟,縱然有錯,可他下定決心要與自己和離,還不是因為梁王府謀逆一事
虧得她以往還以為父親更寵愛自己的,如今才覺得可笑至極。
父親是個偏心的,卻并非偏心自己,可笑她竟然才知道。
當初父親給了長姐萬兩嫁妝還嫌不夠,如今聽說長姐吃藥耗錢,明知長姐手頭富裕,卻還叮囑了母親月月都要往她那處送銀子。
把她嫁去窮鄉僻壤,給長姐添了許多嫁妝嫁給魏國公如今竟然還嫌棄她穿的花枝招展,要叫她做姑子去
林氏萬般心疼,卻也擰眉責怪起來“你這話里夾刀帶棍的刺我,成日同吃了火藥一般與我斗氣你如今盡管放心住著,這家里有我和你弟弟一日,總有你一塊兒地,你父親素來愛顏面的,你別往他跟前湊便是。”
她再不提叫玉嫣出嫁的事,是有旁的想法。
女兒心氣高,頭婚尚且鬧成這般收場。如今二婚恐怕只能嫁給一個鰥夫、小官,或是給她入贅個男子,豈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