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入坤寧宮朝拜皇后,眾人皆將皇后一舉一動記在心底,卻看不真切。
皇后連話都是由著長御代傳,皇后聲音也只那些離得近超品一品命婦聽著,她們后面這些隔得遠,若是個老眼昏花,連皇后樣子也瞧不見。
那些眼神好使倒是見到皇后娘娘儀態端莊,姿容更是不俗,連那莊嚴繁復鳳袍都被她穿戴出翠圍珠繞,蟬衫絕代風骨。
宴會尾聲際本該在前朝圣上居然出現,眾人皆知無非是怕皇后初來乍到鎮不住場面,特意過來走一遭。
如此可見帝后恩愛,叫眾多命婦心里紛紛揣測起來。
以往陛下不近女色,可卻是娶年輕美艷皇后。
皇后假以時日若是誕下皇子,便是太子。舅舅是手握重權江都王,這位成皇后地位想來無可動搖。
眾人僅僅才見玉照一面,散宴出宮后便不免跟家中夫婿親朋談論起來,大多是艷羨,也有些抱著觀望態度。
更有一部分原先心思不明,見皇帝無嗣,暗地里支持其他世子世孫人馬,一夕人心惶惶,朝中風轉變泰半。
這便是皇權,風云詭異,波濤洶涌。
皇子那兒八字還沒一撇,倒是叫支持那些世子世孫擁躉紛紛動搖、展望起來。
宮宴后重華長公主攜女兒兒媳往永安宮太后那兒走一遭,宮門快要下匙,才慢悠悠乘轎攆出宮。
冬日太陽本就落下早,這時段天幕早早暗下來。
重華長公主見轎子停不行,掀開簾子往外,遠遠在宮門口被賜御轎出宮江都太妃與信安侯太夫人,一群人聚在一塊兒皆是排場極大,宮門開是側門,也不便幾輛轎子一同出去。
落后一步重華長公主轎攆只落后在后頭。
重華長公主輕扣轎檐,掩去不耐問外邊“又是個什么府邸竟然敢走在本宮轎子前頭”
轎攆邊侍立婢女連忙上前打聽跑回來回稟說“說是江都太妃并著承恩公老夫人,兩位才從坤寧宮出來,見天色晚,陛下賜轎差人送出宮。”
若是江都太妃便罷,到底是有幾分臉面,只是那什么老夫人,算什么個什么東
往常重華長公主心情好才給她幾分臉面,如今竟然乘著御轎在己前頭
若是以往,她必定是要叫人勒令前面轎子靠邊退讓,如今倒是不再。
重華長公主沉臉,到底是年歲不小,嘴角緊抿顯出幾分刻薄寡義,她冷起來“不得不得,皇后母族這般大臉面”
周圍侍奉內室宮人聽這話,簡直嚇得兩股顫顫,生怕叫人聽去,到時候麻煩大。
這可真是,兩頭都得寵都不得罪,更沒有誰先誰后說法,只不過是重華長公主散宴后去一趟永安宮,出宮比那幾位晚半刻,這才落到這群高門女眷身后。
論身份地位,誰又敢真跟重華長公主搶走她前頭
安縣主然知曉母親脾氣,往日宮中無后,沒有朝見,皇族女眷都以太后為首。太后又老邁,這些年退居幕后,然而然是以重華長公主為首,她來尊榮,何曾朝旁人拜九叩過
今日朝著如此年輕皇后又是跪拜,又是贊拜,出宮時還眼見這一幕,心里又怎不氣
安縣主掩唇“母親忘,如今是國丈府,是咱們承恩公府。”
重華長公主聽這名頭,眉毛挑起,帶有一絲諷刺“承恩公往年本宮還記著這是本宮外祖名頭,如今竟然換人”
安縣主意有些微妙,轉轉眸子,“說起來,如今這位舅母當真是年輕很,臉上還是脆生生,這般年歲就受著命婦朝拜。”
重華長公主看女兒一眼,然知曉這個孩子心里頭是個什么心思,兩人曾經還想叫皇帝下旨賜婚那兒,如今想來都覺著面上無光。
“日后可不許再提那起子,免得叫人話。”
安縣主容消失,方才在宴會中喝不少酒水,這會兒頭有些暈乎乎,扶扶鬢假模假樣朝她母親起來。
“知,如何還敢提倒是您,日后對著比己歲數小那般多小娘子喊皇后,逢年過節還要拜九叩,可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