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羅漢床喚幾個女官給她捶腿,永安宮里的元公公滿頭的霜雪疾步走在丹墀上,一看便是在外頭走了許久。
迎面刮來的刺骨寒風,他沒心思記著面上的冰涼,擦了把臉,心里慌張的很,輕扣起殿門。
“太后娘娘,奴才進來了”
太后眉頭緊皺“進來,是不是老三幾個入宮來了”
太后還以為是幾個宮外的兒孫給她來拜年的,想想也不對,這會兒天都沒亮,宮門還沒落匙,哪兒進得來
元升生著一張太監里少見的青俊面容,受過刑的男子,身材體力與一般男人無二,只是更容易發胖,面白生不出胡須罷了,并非話本中那些病弱腔調奇怪的公公。
他與天子身邊那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李近麟不同,李近麟是內侍省自幼當成天子暗衛培養出來的。
而其余的太監,大多是家里年幼時條件不好,四五歲上頭被賣了入宮做的太監。
元升三十來歲,細長眼,蒼白臉,說話溫和有禮。由于面容生的好看,在宮里一群歪瓜裂棗太監里,極有女子緣,許多宮女想找他做對食。
“宮門這會兒還沒開呢,是奴才偶然打聽到,昨夜宮里鬧得厲害,據說坤寧宮那邊昨晚請去了太醫”
元升低眉順眼,一入殿便是這么一句話。
太后撐直的身子聽了這話,又往后坐下了。
她半點不想知道是誰病了,坤寧宮只那二人,要不是那個病弱的皇后生了病,就是皇帝得了病。
皇帝得病,估摸著又得了頭疾,左右也不是第一日得了,小時候都沒見過他吭聲,難不成如今還能再怎樣
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她重視的可不是這事兒,元升伺候她這么些年豈非不知這是打聽到旁的消息了。
太后環顧周身一眼,眾宮人女官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告退出去,關上殿門。
一會兒功夫,殿內便只剩下她二人。
“你探查到那藥的去路了”
太后眼睛微微瞇起,問他。
前些日子太后宮里人意外撞見太醫署里的人清晨偷偷摸摸往坤寧宮送藥,將這事兒告訴了她。
太后后宮浮沉幾十載,一聽便知有問題。
細查下去,果不其然,越發的古怪起來。
坤寧宮身為正宮,占地頗大。內里設有藥房,茶房和膳房,都有女官宮人尚食局的人各司其職。
皇后要喝藥,往太醫署拿了方子抓了藥回自己宮里煎藥便是,哪有叫太醫署每日煎好藥,清晨送過去的道理
到了坤寧宮,藥都涼了,還有什么藥性
究竟是什么藥,不能在坤寧宮煎熬
元升湊近兩步,明知殿內除他二人外再無旁人,仍壓低聲音道“奴才買通一個外院的藥童,只肯告訴奴才,說那藥是每天早上煎好了送去坤寧宮的,每日一碗,這段時日,日日都沒有落下”
陛下疑心病重,太醫署自他上位后被嚴防死守,撤換下了一批老人,如今在太醫署的太醫,皆是陛下心腹,便是太后宮里也滲透不進去。
元升花了八百兩,砸水里都能聽個大響兒,砸往太醫署,卻只得了個似是而非不算秘密的消息,還是個藥童傳來的消息。
太后聞言略微坐直了身子,嘴角緊抿,上了年歲一雙眼再是保養得宜也生出了細紋,銳利的眼眸落在元升面上,有幾分心急的追問起來“可打聽出來了,究竟是什么藥”
元升說到此處,略有些膽戰心驚,甚至不敢去看太后神色。
“奴才依稀聽說,恐怕是是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