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吉做東在一家酒樓雅間宴請李巖,幾個部將相陪,這是一個小范圍的接風宴,全是武人,大家有話直說不用那么矯情。
常宇不喜和文官來往,但李巖不同,他本就是文人出身,潛意識中與文官集團更親密些,不過畢竟戎馬數載,賊軍中又多魯漢,粗魯不堪早已見怪不怪,加上周遇吉素有威名,其部將雖也粗俗但比之賊首們又不知好上太多,所以想談甚歡。
更難能可貴的,諸將竟沒一人因他賊人身份小覷甚至有鄙夷之色,畢竟李巖也是美名遠揚,且有半個文人身份,屬于李自成的軍事智囊團,
文人嘛,歷來得人崇敬。
常宇到來,酒桌添了一副碗筷。
“李將軍,咱家不善虛情假意,有話直說的那種,剛剛接到圣旨今天就要返京,回京之后面圣之時,咱家自當在圣上面前為你美言,給你一個機會施展抱負,也希望李將軍不負與我,能與在座諸將同仇敵愾聯手安內攘外,救蒼生與水火,揚大明國威與天下”。
見常宇說的如此鄭重,李巖隨即起身“得遇伯樂,人之幸事,得遇明主,雖死無憾,草民愿隨廠督大人馬首是瞻,為國為民肝腦涂地”
“末將愿隨廠督大人馬首是瞻,為大明肝腦涂地”眼見李巖如此,包括周遇吉在內的諸將紛紛起身,朝常宇致意。
竟然有種拜把子的感覺,常宇心中一樂,起身端起酒杯“為誰馬首是瞻不重要,為國為民肝腦涂地才是我輩抱負,現在有這種抱負的人太少了,就讓我等甘為人前吧,這杯酒敬我們自己”
眾人情緒激揚,紛紛舉杯,瞬間都覺得自己竟然如此偉大和高尚,李巖更是激揚難耐,雙目赤紅,沒成想到,一個后宮太監竟然有這等心胸,這等抱負
酒過三巡,話題轉移到李自成身上。
李巖已經通過周遇吉知道闖賊最新動態,隨即陷入沉默,半響抬頭看著常宇道“以草民推斷,闖賊未必如大人所愿過黃河回西安,極有可能轉道東去”。
常宇微微點頭,這個推測不意外,他和周遇吉曾討論過。
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他去哪很快便有結論,此時賊首劉芳亮在潞安府長治而去潞安府最近的路就是從平陽府臨汾直奔正東,也是唯一的一條路,此時賊軍在汾州府的介休,預計最遲今晚便會到達平陽府,所以明早咱們便知他的去向”。
諸人皆點頭稱是,李巖心中震驚,劉芳亮在千里之外的行蹤,這個太監頭子竟然了如指掌,他一邊面對李自成親率的數十萬大軍壓境,竟然還盯著千里之外的另外一支人馬,這人太恐怖
“那,咱們的人追還是不追”周遇吉問。
“周總兵可傳屠元等人,稍微跟緊一點,這樣一來賊軍在平陽府無暇禍害太久,二來也快快逼迫他做出選擇”。
“若闖賊過河西去,咱們人馬自然調回,但若其東去則如何還追么”周遇吉犯了難。
常宇苦笑“那可就真的成了孤軍深入,且不說金吾衛的輕裝上陣糧草不足,便是東去之路皆是山林,闖賊有一百種辦法打伏擊。簡單說跟上去就是死”
“那只能派探馬,遠遠盯梢了”周遇吉嘆氣“只是若讓賊軍回合,中原慘矣”
“無非多一刀,少一刀罷了”
常宇重重一嘆,劉芳亮在山西和河南境內之所以如入無人之境,其主要原因是,朝廷在中原無人可擋,都是小城駐守人馬,沒有大部野戰部隊,各自為戰,形不成對賊軍有威脅的戰斗力,簡言之,中原無兵。
“他若在中原禍害一圈,見好就收倒也罷了,若人心不足蛇吞象北上,一旦進入山東或者河北境內,便有苦頭吃了”牛勇冷笑。
“有啥苦可吃”常宇冷笑“便因劉澤清在山東么那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比之賊軍能好多少,你當賊軍兵臨城下的時候他敢打么我呸”說著臉上怒火頓起“大明此時養的幾乎都是廢物,真的敢打能打的有幾個,別的不說,哪怕有那么個,也不至于成了現在這個時局”
諸人皆默然不語。
“廠督大人走了還會回來么”李巖突然出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