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麻繩在柳樹上纏了幾圈松松垮垮打了結,付長寧左腳緊蹬柳樹,雙手一扯,繩結抽死。
“誒,對對對。我這就去取。”老婦人扶著腰一瘸一拐進屋,屁股大腿上兩塊土漬跟著左擰右斜。抱出來兩個袋子,非得往付長寧懷里塞,說拒絕就是嫌棄東西不值錢。
付長寧勉為其難收了糖葫蘆,推回袋子,“這個就行了,我打小就愛吃這個。老人家,女兒廟怎么走聽說女兒節就這幾天了,我想去看個熱鬧。”
并不愛,進包袱里和另一根糖葫蘆相伴到長毛吧。走你。
老頭插話說了地址,“聽我的準沒錯。我家玉米田就在女兒廟東邊,農忙時一天五趟都是少的。前段時間我還去給娃娃仙漆紅灑金,為女兒節做準備。”
付長寧“多謝指路。我趕著去看熱鬧,先走了。”
“這姑娘性子真好,可惜今生沒有婆媳緣。”老婦人腋下夾著的袋子由于重量輕微下滑,她習慣性往上顛了一下,突覺被什么硬物咯著。解開袋子一看,瓜子上面躺了一串銅錢。
柳樹上拴著的大多是孩子,但這也不絕對。大人也有,眼前還有一個老頭。能成為人頭皮球,這群人一定有一個共同點。目前看不太出來。
付長寧照老頭所說,拐了幾個巷子后看到了女兒廟。
女兒廟與平常寺廟樣子大同小異。由于是面向孩子開放,門口多得是酥糖、燈籠、風箏、小玩意兒等攤販。嘖,光討人厭的糖葫蘆樹就看到了好幾個。
廟中主位上坐的是娃娃仙。泥胎凡身,松針做發,臉很圓潤,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彎縫兒。白白胖胖,胳膊腿兒宛如藕節。
腰腹往上漆紅灑金,貴氣逼人。顏料是新的,還沒干。下半身纏了一條紅綢蓋得嚴嚴實實。
娃娃仙右側擺了個木桌、上披紅布,廟祝坐在那里售賣香火并紙金、紙銀。付長寧湊過去端詳了一會兒。
“付長寧,你也來這兒了。”
明日就是女兒節,女兒廟今天人很多,進香都要排隊。楊深衣以為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瞧,確實是付長寧。疑惑道,“你莫不是跟著我們來的”
身邊一同踏進來的宗離幾不可查地皺了眉頭。
付長寧翻了個白眼,“你后腳還在門外掛著,進香都已經排到我了。嗤,誰跟誰喲。宗離道友,你說說看。”
宗離面上閃過一絲尷尬。
付長寧掏出銅錢放在廟祝身前,“我買一根香,為我家孩兒祈福。”
廟祝乍一看是個干瘦的老年女人,黑白發綰成髻堆在腦上。接香的時候見其手掌有肉、五指盈潤,觀臉不過四十出頭。
“我是外來人,做祭祀多年,從未聽過娃娃仙。別的地兒沒有呢。廟祝,女兒廟什么來歷什么時候、因何而建”付長寧神色恭敬、酬而三拜。頭從蒲團上抬起來時,視線自然上移。
紅綢下,濕了的泥土拌著干草樹枝做成娃娃仙腿腳模樣。想來是未完工,拿布遮擋一二。只是這樹枝,怎么是槐樹,泥里還拌了墨和雞血。
宗離也拈了香來拜,看到紅綢底下時神色一變。
楊深衣倒抽口涼氣兒,“廟祝,你太無知了。槐樹乃木中之鬼,用槐樹給娃娃仙做泥胎,你是用香火養煞氣嗎我看五柳鎮上人頭皮球與你脫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