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化形完全,從外表看來與普通人無異,是一個半人高、佝僂著身體的糟老頭子。
糟老頭子把離清帶到酒樓里賣他換酒錢,嘴上不忘忽悠,“今日重陽,是你生辰,我出去給你買碗牛肉面,去去就回。你在這兒等著我。”
再也不見人影。
三天后,糟老頭子從爛醉如泥中醒來,揉揉惺忪的醉眼,離清的臉便在跟前放大。
“蕪湖”驚了一大跳。
邪門了。這村口荒廟離酒樓可足足隔了四個村莊,這小子才五歲,怎么找過來的。
糟老頭子重新找了個酒樓,以同樣的方式把離清送進去。
這次他跑得更遠。
五天后,野林里。
一睜眼又看見離清。
糟老頭子這次不覺得邪門了,他感覺自己找到了一條賺錢路子。這小子能自己跑回來,那不是賣幾次就拿幾次的酒錢。
他們一起生活五年。
糟老頭子說辭就沒變過,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話,“生辰買牛肉面”這六個字聽得離清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離清大了些,也懂事了。
每當糟老頭子交易時他就看著,在酒樓里洗差不多份量的盤子,估摸著還清錢了,就收尾離開。
他每次干得活兒多出價錢很多,因此兩人干了這么些年,也沒被酒樓上報給附近宗門。
這一次,恰逢重陽節,酒樓的大小姐過節心情好、又見離清俊俏,給了他幾個賞錢。
離清路過一個酒攤子,買了一壺酒。
糟老頭子正躺在破廟里打鼾,一咕嚕翻起身,垂涎地聳了聳鼻子,像極了一只貪婪的老鼠。
有些意外,枯瘦細長的手指點了點酒壺,又指了指自己,“給我的”
離清點點頭。
“真好你對我的好我記著呢,總有一天我要開個牛肉面館,讓你天天吃、頓頓吃,享受個夠。”
這話他沒說過上千也有幾百次了,張口就來。
離清搖了搖頭,越過糟老頭子,徑自在破佛像后翻出曬干的稻草鋪就成床,躺進去休息。酒樓過節、生意格外好,他忙得腳不沾地。累極了,一躺進去就像在床里扎了根。
朦朦朧朧間,聽見糟老頭子在耳邊說,“今日重陽,是你生辰,我出去給你買碗牛肉面,去去就回。你在這兒等著我。”
離清眼皮子跟粘在一起似的,皺著眉頭翻了個身。等等,等他緩一下,再出去干活。
睜眼時已經第二天傍晚。糟老頭子沒回來,他定是又醉倒在哪個犄角旮旯里了。
這幾天城里總有若有若無的臭味。
離清掩著鼻子到處找活兒干。酒樓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不需要洗盤子的。
大小姐掩著鼻子問伙計,“這臭味兒好幾天了,哪兒來的”
“城東護城河飄來的。前幾天有個妖修偷面給兒子過生辰,讓仙人逮了個正著,亂棍打死后丟到河里去了。”伙計以手為扇扇了扇鼻子,“估計是那味兒吧。妖修,味兒都重。”
離清腳步一頓,轉身去了城東護城河。
河里飄了一只手腳折斷、渾身瘀血的碩鼠,四肢枯瘦、肚皮鼓圓,腹部有半圓形的舊傷痕。離清認出來,那是剖去妖丹留下的舊傷。
碩鼠的身邊,散落著一坨泡浮腫的白色面條,上頭飄了一片薄薄的牛肉。
離清下去撈起碩鼠的尸體。居民很感激他,酒樓也謝他救了生意,湊了十兩銀子的封紅給送過去。
離清埋了碩鼠,收拾了碩鼠藏在墻角的廢棄功法,帶著錢離開這座城。
四年后,合歡宗界內一個小鎮上,搬來了一個賣牛肉面的小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