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敘低垂的頭慢慢抬起,視線停在程一觀斷指截面處。“我還一直在想你的手怎么搞成這個樣子,原來是我砍的。很大的爛疤,是不是很疼”
這都什么時候了,大哥在說些什么無關緊要的話。
程一觀心頭覺得怪怪的。
搖了搖頭,“早就不疼了。大哥,你別說話,保存氣力,我們要出扶風鎮。”
程一敘仿若未聞,自說自話,“我一生憎妖厭妖、有妖必誅,原來我才是妖修。五珠聯明知道我是妖修卻還是真心待我,這份情義堅若磐石,可我又是怎么回報的我不聽勸,害死了他們。”
“大哥你怎么了你這個樣子我有點兒害怕。”
程一敘看著弟弟,“一觀,你是我一直追逐的天才。你染上妖氣后,我曾因趕上天才的唯一道路被妖折斷而憎恨妖修。可到頭來才發現,這條路是我親手折斷的。我追逐的天才原來早就被我毀掉。”
“一觀,大哥對不起扶風鎮枉死的鎮民;對不起情同手足的五珠聯,還他們客死他鄉;對不起你,讓你前途盡毀;對不起爹,不能一家團圓。”程一敘反手搶過程一觀的劍橫在頸項上,向著楊斌所在的方向走了兩步,揚聲道,“楊斌,對不起,害死了你的親人珊珊和甜甜。珊珊希望你連她的份一起活下去,你別辜負她。”
程一觀嚇得小臉煞白,“大哥,你別嚇我,把劍放下。”
“扶風鎮鎮民,程一敘惡意滿身、罪不容誅,今日頭落土、血染地,向諸位請罪了”程一敘手臂拉直,刀刃陷入皮肉里割斷頸項,頭滾落在土、血染滿地。
楊斌眸中滿是震驚。
程一觀瞳孔放大,整個人愣怔住了。跑過去抱著程一敘的身體、手忙腳亂去攬他的頭,悲喊聲響徹云霄,“大哥啊啊啊”
付長寧知道程一敘的性子,心中嘆息不已。月缺不改光,劍折不改剛,程一敘不是個好鳥,但他一直活得坦蕩。
扶風鎮地面飛沙走石,最后先是微不可查的晃動,很快開始地動山搖。屋子、石墻、繡架劈頭蓋砸了下來。
付長寧抓花蘭青的衣袖,“鎮民憤恨已平息,扶風鎮會化為廢墟從此銷聲匿跡。這里很快會毀,我們得立即走。”
“嗯。”
程一觀悲痛至極,傷又重,暈了過去。
付長寧“花蘭青,你背著程一觀走。我跟在你后面。”
程一觀抓著程一敘的尸體死活不放,花蘭青索性一個腋下夾著一個,右手順勢拎一顆頭顱。
這里離鎮口不遠,很快就看見出口那熟悉的織女縫補像。
織女縫補像滿身裂紋。
付長寧跑到鎮口,雙手撐在膝蓋上舒了口氣兒。以為安全了,沒想到一大塊城墻墻壁迎頭落了下來。
陰影循序在她頭頂放大。
這個距離她要怎么躲
付長寧渾身發涼、如墜冰窖,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突然織女縫補像也向她倒了過來,不偏不倚地砸中墻壁,硬生生推著墻壁朝距離付長寧六寸的方向倒去,在地面碎成渣。
付長寧看到織女縫補像眼角下方多了一顆以前沒有的紅色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