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紅得刺目。付長寧張口就想道歉,但字滾到喉頭又說不出去。有什么好道歉的呢,這再正常不過。
付長寧將發簪插到烏發里,解開靈石袋結賬。大意了,靈石沒帶夠。
零散的靈石里夾了一片薄如蟬翼的火晶片,不算罕見,但勝在火靈旺盛。
三年前,她看到聶傾寒拿在手里摩挲,異常珍惜,便好奇地問了一句。聶傾寒笑了笑,“你想要送你了。”
火晶片是聶傾寒送給付長寧的第一份禮物,付長寧心頭怦怦直跳,興奮得睡不著。大半夜出去繞山跑了幾圈才稍稍平靜。此后異常珍惜,裝入荷包里隨身攜帶。
缺錢的時候看見火晶片,天意吧。就這么清除掉聶傾寒所有痕跡。
付長寧沒有猶豫,“火晶片結賬,小掌柜看可行嗎”
小掌柜恭敬接過,端詳一會兒,眸中閃過贊嘆,“可行。甚至有些過重了。姑娘不再考慮考慮”
付長寧擺擺手,“給你啦。”
抬步上了二樓。
待付長寧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小掌柜方抬起頭注視著她離開的方向。撩開衣袖,猩紅舌尖慢條斯理舔著手掌斷口處,那指頭隨著舌尖動作慢慢重新長出來。
她是輕視妖的,情緒都懶得藏。不,不是懶,是正大光明的輕視妖。但她的言、行卻并非表現出來的那樣。這種差別令他起了興趣。試探的機會來得很快,小掌柜順勢切掉自己的手指,她果然更疑惑了,整個人都困惑起來。
世道賤妖,可沒人讓你自賤。
這句話真虛偽。但從她嘴里說出來,莫名其妙地有了說服力。
二樓。
一個穿橙色外衣的女子笑著迎上來,“姑娘要什么”
付長寧錢沒帶夠,只有隨便轉轉的底氣。打算走兩步就離開。但這女子怎么回事兒,看著客氣,跟前跟后、語氣熱絡地伺候,實則步步擋在柜臺前不讓靠近。
“不逛逛怎么知道自己要什么。”經了小掌柜的事兒,付長寧心情低落,恰好來個人往木倉口上撞,付長寧擰著眉道,“錦繡樓開門迎客,我怎么覺得你一點兒都不想讓我買東西。東攔西攔。”
橙衣女子臉上閃過驚訝,隨機打開天窗說亮話,語帶歉意,“姑娘莫怪。非是我不招待姑娘,實在是二樓今日來了位大人物,我們不敢得罪。讓您進去沖撞了那位大人物,我們擔待不起。”
修真界修士也來錦繡樓,一般都會為了顯示與眾不同的身份而進行清場。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兒。
付長寧豎起的眉毛平緩下來,語氣也斂了氣性,“這樣啊,那我改天再來吧。”
她得罪不起修士,橙衣女子更得罪不起。何必為了付長寧的一時之氣讓兩人都沒好下場。
嗯就這么簡單
橙衣女子愣了一下,隨即面帶感激,恭敬行禮送付長寧離開,“多謝姑娘體諒。”
二樓雅間的素竹帷幔讓風悄悄吹起來了一角,露出一抹弧度完美的下頜線,修長頸項往下延伸,包裹在整齊的交頸長衫里。領口繡著繁復的赤金滾邊祥云圖案。
指節拈著書冊一頁輕輕翻開。
簡單的動作,卻自成一個世界。無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