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長寧不理解白戲衣拿性命擋賭注的這一手,太兒戲了。白戲衣也不理解為什么付長寧被如此羞辱,還能當做沒發生過。
付長寧與方澄從小一起長大。禮樂殿的規則總是繁瑣而冗長的,付長寧腦子不靈光,唯一可行的學習方法便是死磕書本,一字不落地刻在腦子里。
但方澄不同。她總能在繁瑣雜亂的規則中找到最清晰的脈絡。
方澄能精準抓到規則中的紅薯藤,一揪起來便是提溜出一串兒紅薯。付長寧則要把整片紅薯田每一個紅薯葉、每一根紅薯藤甚至每一顆土都記住。
方澄優秀,付長寧也許會嫉妒、也許會爭一口氣分個高下。但當優秀程度是付長寧即使拼盡全力也難以望其項背的時候,就只能擦干眼淚、坦然接受。
白戲衣沒嘗過這種絕望,付長寧手足無措,不知道怎么勸她。“行吧,那我試試。”
三人的大動靜引來了不少人注意。但都是等著付長寧束手無策跟木頭一樣立在一側,白戲衣灰頭土臉去求方澄醫治。
付長寧雙手泛起銀芒覆蓋白戲衣皮肉。眾人眼中帶著調笑。
皮肉活傷口不再蔓延。眾人眼里閃過意外,呦呵,付長寧有點兒東西。
皮肉逐漸舒展,恢復成原來模樣。眾人面容嚴肅目瞪口呆。復、復原了
天下任何治療,都做不到恢復如常。正如破鏡不可重圓。但付長寧手里的鏡子卻復原了。
“哇,我好了。長寧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白戲衣手腳麻利爬起來,跑方澄身邊的重傷者們跟前一陣顯擺,“我全好了,有些人還得運功療傷。誒,這不是只治一半就把人趕走了么。菩薩仙子,你這事兒干得可不怎么菩薩心腸呀。”
方澄勾起的唇線逐漸拉平。
她做不到付長寧這般。
“好厲害,長寧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方澄緊緊地盯著付長寧。
付長寧盯著自己的雙手,驚喜極了,“書上是這么寫的。我按照書上寫的來。”
方澄書上有寫過這些玩意兒在哪里
八角亭突然起了一陣陰風,所有門戶“哐”地一聲大開。木質門扉窗戶被吹得發出來回“吱呀”聲。
眾人皆驚,背靠在一起警惕地看向來人。
十二位臉扣面具、身著黑紗,腳直直垂下,身體幽魂一樣漂浮在地板之上三寸的身影如入無人之境將眾人圍住。
“這是什么”這群詭異的東西像被看不見的線高高吊起。被它們盯著,付長寧背部起了一層戰栗。
方澄“陰兵過境。輔事出行,陰兵開道。它們怎么會屈尊來這里”
白戲衣一怔,看向付長寧,滿臉一言難盡。叫你猛,叫你猛,輔事都等不及秋后,立即來算賬了。
陰兵“倏地”飄到付長寧身前,面具幾乎懟上付長寧的臉。
“找我”付長寧疑惑。
面具在臉上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黑紗扣住付長寧的肩膀,將人帶走。
付長寧飄了沒一會兒,身體驟然失重,跌落在光可鑒人的青石板地面上。
面具躬身垂首,飄了出去。
付長寧這才發覺身處一座大殿。
殿上擺了四把椅子。聶傾寒、程一敘、經算子各居一方,還有一處空著的、獨屬于禮樂殿的椅子。
“長寧”聶傾寒愣住。
“長寧”經算子詫異。
程一敘像見著什么好笑的事情“是你啊。”
三人同時望向前方主位。
主位之上,是輔事。
付長寧原本是有些怕的,但是見到輔事的臉,倏地想起洞房花燭那一晚。
頓時腦子里什么一片空白,只乞求輔事能依約當什么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