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人和他們老板娘傳個消息,讓她給他們東家帶句話,”薛景閑低聲道,“我可能會稍晚點到。”
那人也只是約他在畫舫樓一聚,卻沒有說具體時辰,不過見不得人的會面,如非特別說明時間,雙方基本都是默認在半夜的,他早到只是因為今晚暫時無事,閑著也是閑著。
陶憲應聲。
薛景閑指了指外頭“我先過去了。”
江熙沉時不時瞥一眼身側的薛景閑。
他們這會兒已經上了停在渡口的第一艘花船,在它后面還有六七條花船,這么多條船用紅綢連在一起,浩浩湯湯,船是紅的,綢緞也是紅的,原本寬敞的鴛鴦湖都狹窄地像塞滿了紅綢的水道。
薛景閑攀在欄桿上,看著最后一條足有正常船只兩倍高的船,心道那人的本事,都能造戰船了。
那人并未親口承認他是畫舫樓的東家。
可他承認了他是白衣公子,他可不僅是自己隨手救下的白衣公子,也是和自己搶了花魁的白衣公子。
當時那人自來熟地搬小板凳、老板娘對那人別樣的照顧、花魁棄那人選自己時老板娘的種種異樣表現,答案不言而喻。
自家的花魁,拋出去了,頭腦發昏要倒貼沒錢又妻門悍嚴的男人,他家東家做了個黑局,把人又買了回來,是他的作風。
他就說他當時怎么火氣那么大,毫不客氣地嘲諷他,原來是嫌他沒錢,又是岷州來的土鱉,配不上他家花魁。
這人可不就重利輕情嫌貧愛富么,之前哪個小心思不是在衡量他的價值,衡量一回也就算了,回回都衡量,跟個吝嗇鬼拿著個秤,早中晚秤一秤他有多重似的,喂雞的都沒他勤快。
唯利是圖的大商人。
薛景閑磨牙。
他還得防止他什么時候悄無聲息把自己踹了。
他們站在視野最好的位置,兩岸樹上掛著的紅燈籠照出底下攢動的人頭。
人滿為患,萬人空巷。
畫舫樓顯然知曉他們有些人不方便拋頭露面,在上船前就給他們每人發了遮全臉的面具。
規則里,為了公平,參賽的公子必須戴上一模一樣的面具,名次出來后方可選擇摘下,防止有人出身富貴,評委下意識偏頗。
觀者如果有避嫌需求,也可戴上。
薛景閑戴上面具,低聲道“你要找什么樣的。”
江熙沉也戴上手中面具,道“我只知道我不要什么樣的。”
“不要癡情的。”
薛景閑以為自己聽錯了,哪個閨閣男子不求個癡心人他道“為什么”
江熙沉皺了下眉道“累得慌,尤其不要整天情啊愛啊死去活來的,除了這芝麻大點事沒自己正事的。”
薛景閑心道他還挺有主意,一點兒都不頭腦發昏“那就是要成熟內斂些的,有自己興趣事業,相敬如賓能安安穩穩過日子的”
江熙沉也說不出來,唔了一聲“差不多吧。”
薛景閑納悶道“那你最初怎么會選中我”
江熙沉“”他也很想知道。
薛景閑道“比你大比你小”
“無所謂,但是不要兒子不要爹。”
“不要兒子我可以理解,累得慌,不要爹呢不喜歡管人,也不喜歡被管”
江熙沉“嗯”了一聲,和薛景閑溝通竟意外的簡單通暢。
“那你這要求還真不是一般難找,尤其你長這樣,你不管人容易,人不管你難啊,”薛景閑腦海里莫名就冒出了個巡視他家指指點點的人,一哂,“沒別的意思,我未來媳婦兒要這么跟我說,我大概能給他拴床上。”
“”
薛景閑到底還記得是在幫江熙沉,言簡意賅地總結“那就是要自己管好自己,互不干擾的。”
江熙沉本來就完全不上心,趕鴨子上架罷了,語氣敷衍“差不多。”
“什么哄你、寵著你、油嘴滑舌都不要對吧
“嗯。”江熙沉一想到那樣就煩不勝煩,很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