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宮里的那幾位,做派不像,就連喜歡與民同樂的那位,骨子里也是高高在上的,不比這位隨性風趣,和青樓女子都能打成一片。
他眉頭忽蹙,腦海里浮現一個人。
“在下不才,琴棋書畫詩酒茶都略通一二。”
莫不是他
自己約他來畫舫樓,他到早了,竟是跑到自己花船上玩兒了
薛景閑也沒想到東家有這么多種名茶奇茶,閑著也是閑著,干脆蹭茶喝,卻沒想到被纏著走不掉了。
江熙沉無聲看了會兒,面沉如水,走了過去,花船中央坐著的幾位評委瞧見他戴著的面具,立馬起身給他讓座。
他們老板娘說了,看見戴這個面具這個腰墜的,無條件順從。
眾人見此情境,知曉來人身份不一般,一時爭先恐后地向他打招呼,江熙沉淡淡地應了聲,施施然坐下,細白修長的指輕扣了下桌子。
正美人環繞如魚得水的薛景閑在一片嬉鬧中陡然聞此清冷的一聲響,回過頭來,看清那人,桃花眼微瞇。
江熙沉道“這位公子認得這么些茶,在下實在佩服,公子嘗嘗這杯,我們東家說,誰能嘗得出來這杯,就是這條船的頭籌。”
船上所有人齊唰唰看了過來。
薛景閑呼走了身側所有姑娘,直勾勾地盯著那人“好。”
江熙沉端起一杯,推了過去。
薛景閑絲毫沒看那杯茶,只直勾勾地盯著人,握住茶盞便抿了一口,手驀地一頓。
江熙沉眉眼悄然彎起。
姑娘們好奇又暗含期待地看了過來,薛景閑懶懶掀起眼皮,無聲中和坐著的那人對上視線。
四目相對,有什么在悄然涌動。
坐著的那人,輕飄飄地瞥他,那是個略帶挑釁的拿捏住他的眼神。
薛景閑桃花眼微瞇,沒好氣地想笑,好家伙。
江熙沉最先收回了視線,仿佛什么也不懂,聲音客氣疏離“不知公子可知曉這是什么茶”
唇齒間熟悉至極的茶香在蔓延,回味悠長,薛景閑咬了下牙,眼也不眨地盯著他,仿佛貓在臆想中抓住了偷偷使壞的獵物,過了好一會兒才語氣遺憾道“不知。”
邊上人一片噓聲。
薛景閑在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絲得逞的自得,一時有些心癢難耐,想要逮住他,揪著毛絨絨的尾巴倒過來抖抖,看看是不是能抖出來一肚子壞水。
什么茶
他只請他喝過一回的茶,偷偷當著他面兒喝的茶,明明說送他克扣掉現在還沒給他的茶。
那是貢茶。
他知道,偏偏他不能說。
他敢說,立刻會招來無數雙視線,他雖不怕,可麻煩啊。
江熙沉唇角微不可見地挑了一下。
薛景閑道“這位公子可否告知在下,這是什么茶”
忽一雙手伸出,越過薛景閑的肩,握起桌上那杯他先前抿了一口的茶,朗聲笑道“這位公子既不知曉,那在下就逾矩點破了。”
江熙沉聞聲,臉色瞬變,驀地抬頭去看薛景閑身側從人群里出現的人。
那人一身文雅書卷氣的白衣,衣上紋著君子蘭花,衣袂邊角是金絲紋線,手藝絕佳,在花船上的光影里熠熠生輝,他正搖著折扇,扇上颯然雅致地寫著四個大字“與民同樂”,他雖是戴著參賽者的面具,卻難掩貴氣,風度翩翩。
薛景閑皺眉看向他。
江熙沉不動聲色間攥緊了手,淡笑道“不知是何茶”
那人笑道“清州茶莊新貢,四月雪,宮里往年的貢茶,今年的才貢上去小半月。”
江熙沉出列恭敬作揖,低眉順眼“草民參見二皇子。”
薛景閑面具后的臉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