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閑憋回去了,匪夷所思地想,自己居然也有多余毫無用武之地的一天。
江熙沉謹小慎微道“既是貢茶,雖是無心之失,卻也犯了錯,小的和東家說,自罰千兩黃金,接濟窮苦百姓,讓百姓也感沐王爺恩澤庇佑。”
薛景閑暗地里咬牙。
這話一出,無論如何蕭承允都不可能把這人、把畫舫樓怎么樣了。
他自罰,蕭承允就不可能再罰,自己主動提,罰什么他說了算,罰的是他最不缺的錢,若是蕭承允罰,萬一拉他出去打一頓他那細皮嫩肉的,那還得了。
這罰的蕭承允還沒法拒絕,與民同樂、百姓為先,這就是蕭承允在外頭的形象。
他不僅做了好事,還給了臺階,捧了蕭承允,遞了好處。
最后那句,是要以蕭承允的名義布施。
蕭承堯裝儒雅親和,無非就是博個名。
小狐貍這心思之深他到底藏了幾條尾巴。
蕭承允深看他一眼“你倒是個妙人,你們東家有你這樣的左膀右臂,難怪能把這樓開得這么紅火,讓本王都要來上一來了。”
他望著遠處繁華奢靡、傲然京城的畫舫樓。
江熙沉垂眼道“王爺謬贊,小的當不起。”
“這話謙虛了。”事雖有定局,可蕭承允仍睨著他,視線仿佛定在了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目光像一條毒蛇,江熙沉肌膚上起了淡淡的疙瘩。
江熙沉明白,蕭承允只是不高興。
有臺階下全了顏面也不高興,因為沒有發難成功。
他只是想為難他,本意只是想他死,來全他皇家威嚴,他沒死,就已經夠蕭承允不高興了。
或者是因為心思被揣度準了不高興。
總之皇家人有任何理由不高興,不高興了以后,有任何理由為難他。
薛景閑忽笑道“草民瞧王爺欣賞草民是假。”
蕭承允慢慢收回視線,笑了一聲“倒把你晾著了,走吧,陪本王游上一游。”
江熙沉暗松了口氣,還好在蕭承允心里,還是人才的分量更重些,他語氣謙卑“恭送王爺。”
蕭承允冷淡地“嗯”了一聲,薛景閑陪著他離去。
二人走后,江熙沉才徹底松了口氣,沒管船上諸人投來的探究的目光,坐下飲了口茶,向來平靜淡漠的眼底微冷,一個兩個都這般討厭。
他想到那家伙這會兒正不情不愿地哄著蕭承允,笑了一聲。
這的確是被他連累了。
蕭承允不可能真“與民同樂”參與這種活動,這在他看來無疑是自降身份,沒過多久,江熙沉就得到了他離去的確切消息。
江熙沉上了另一條船,剛踏上,船身一個顛簸,他就要去握一邊的抓手,手先被人握住,拽到一邊。
江熙沉被堵在角落里,船有些搖晃,他立得有些不穩,薛景閑又拉了一把。
那邊老板娘看著,瞪大了眼睛。
江熙沉手腕被他握著,抬眼瞪他“松手。”
“怕你跌下去,不識好歹,”薛景閑話雖這么說,卻沒松手,船上雜聲大,他在微微的顛簸里湊近,沒好氣地低聲笑了,“你知不知道我同他說了多少廢話都賴你。”
他是這么說,卻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仿佛大人在教育被寵壞了不聽話的小孩,但這小孩還睜著大眼睛淡瞅著他,顯然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甚至眉眼一彎“我錯了,你行行好,饒了我。”
薛景閑冷不丁愣了下,眼前人聲音向來是冷淡的,這會兒故意軟下來,向來冷面無情的人,忽然撒嬌一般說了兩句軟話,他莫名就心更癢了。
四目相對,薛景閑向來萬花叢中過,從無他駕馭不住的時候,一時竟不知道怎么接,倒是江熙沉,意識到自己的出格,最先道“你的事,他提了什么酬勞”
“沒提。”
江熙沉微訝“不是賞識你,沒主動提什么”
“連姓甚名誰都沒問,等我登門拜訪主動求呢,先撩者賤。”
江熙沉會意地“哦”了一聲“他要你當那個賤人。”
薛景閑笑了,和他說話太容易了“可不是。”
江熙沉歪頭看著他“那你登不登門”
薛景閑聲音慵懶“在下這不是在你麾下么”
江熙沉似笑非笑“我可不是天潢貴胄,名不正言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