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沉皺眉“你”
“是在下輸了。”薛景閑又重復了一遍。
江熙沉愣了下,沒再言語,攥棋子的手卻緊了。
他嫌自己一肚子壞水,他何嘗不是一肚子壞水
“在下告辭。”薛景閑桃花眼里笑意浮動,轉身去了下一條船,徒留一船恭賀江熙沉之人,他們并未注意到細微卻天翻地改的局勢,還停留在江熙沉先前的所向披靡中,只道那人認輸是理所應當順其自然的事,感嘆一聲,他到底棋差一著,錯失這棋的第一名,那若有更驚才絕絕之輩,他這京城第一公子就懸了。
只有棋藝高超的幾人,露出了耐人尋味又飽含揶揄的笑容。
江熙沉坐在那里,虛握著棋盅里的白子,卻久久沒松,一動不動。
不知何時湊上來觀了半天的管家頗有些遺憾道“他竟輸了。”
原也是理所當然,他家少爺雖摸算珠的時間要比摸棋子的時間多上百倍,但因自幼老爺管教嚴苛,學過好些年琴棋書畫,雖不上心,卻因早慧內斂,學什么都又快又好,贏了這人也是正常之事,畢竟哪有人門門皆通。
江熙沉不知為何身子僵了僵。
珞娘一把拽走管家。
“你干嘛”管家一個踉蹌,低聲道。
珞娘壓低聲音道“你笨死了,他贏了”
管家撓頭“啊,他不是認輸了么我看不懂棋。”
珞娘道“棋贏了。”
管家愣道“那他認輸干嘛”
珞娘翻了個白眼“他要是棋贏了,他就輸了,他要是棋輸了,他就贏了。”
“你在說什么”
珞娘莫名笑了一聲“他要是棋贏了,他最后第一,就是他本事所得。”
“那他要是棋輸了呢”管家立馬追問,問出去一會兒,臉色忽得大變,“那他最后第一就是”
珞娘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
人都散了,各自去找新的熱鬧去了,管家回到棋桌前時,自家少爺正在一顆顆收拾棋子。
管家驚地低聲道“這些事有姑娘們會做的。”
少爺在家里什么時候收拾過殘局除了賺錢的要緊事,其他事能偷的懶絕不會自己做,自己和夫人也不讓他做,因為他心不在焉,會做的顛三倒四,比如說把湯碗擱在抽屜里,衣服掛在銅鏡上。
江熙沉淡道“無礙,反正無事,也不麻煩她們了。”
薛景閑再找到江熙沉時,江熙沉正站在最開始的那條船的偏僻角落里,手里拿著張紅紙,在紙上寫寫畫畫。
薛景閑已下了面具,換掉了外衣,走了過去,立到江熙沉背后,就要喊他,一低頭,看到了他紅紙上寫的東西。
江熙沉的字娟秀端正,拘謹文雅,紅紙上面寫著十來個名字,里面有他的名字。
江熙沉感知到背后有人,手下意識一藏,轉過身去,見是薛景閑,松了口氣,心道他走路怎么沒聲“你去哪兒了”
薛景閑趴到他身側的欄桿邊,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隨便逛了逛,見快結束了,就過來了。”
江熙沉道“你到還挺守時。”
“那可不,幫你改嫁是我目前最重要的事。”薛景閑道。
江熙沉諷道“我自己也會努力的,這目前也是我最重要的事。”
“彼此彼此,”薛景閑見他在紙上涂涂畫畫,“怎么你中意這幾個”
江熙沉自不會說老板娘擬了前十,叫他選個第一,馬上就要交給老板娘了,他順著這個現成的臺階下,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