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談戀愛能有什么好手段,下三濫的招數我們虞家倒是多。”
說來說去,她又開始損虞瞳,話題一路跑偏。
直到裴思渡聊累了閑下,百無聊賴地看手機,刷到桑絮的朋友圈。
燈影搖晃,人影如幻。
酒吧的裝修風格,看得出來,還是上次那家。
文案言簡意賅,只有相撞的酒杯。
“喏,桑女士又進酒吧了。”她把朋友圈給虞眠看“不乖吧。”
“噢,原來姓桑,少見,但我配過一個角色姓桑。”虞眠近視又懶得戴鏡框眼鏡,瞇著眼聚焦,先看到了圖,繼而看到裴思渡給人家的備注。
“黑心阿羽這是什么情趣的小稱呼嗎”
“這是舊賬。”裴思渡熄了屏,“算不完的。”
“不懂。”虞眠又癱回去,“但鄙人有個小建議,你現在不應該坐在我這,跟倆老太太在養老院閑聊一樣。你去把她抓起來啊。”
裴思渡不為所動,閉目靠下“不去。”
“你不知道她在哪”
“知道。”
“知道都不去,你很高貴嗎”
裴思渡被她損得笑出來,嘆了口氣“我剛才忘了說,桑女士還有一點不乖的地方,就是她不喜歡跟我在一處。我現在去抓她,明天她可能就要辭職。”
“哦,上帝啊,瞧瞧我都聽到了些什么。她還是你的下屬”虞眠的語調浮夸,可表情還是那副看戲的模樣,她壓根就不在意。
“是啊,我也覺得離譜,理智告訴我下屬是碰不得的”裴思渡像是留了半句話未說完,抿了抿唇,卻收回去。
“好一個裴總,升職才幾天,職場的小花招倒是學得快。”虞眠搖頭,笑容止不住。
歇了會,“真不去啊再不去黑心阿羽就走了。”
“誰許你這么喊她了。”裴思渡輕聲嗔她句,一骨碌站起來,“走了。”
虞眠端起水杯,如端東周春秋時的酒樽,聲音肅穆“敬候佳音。”
裴思渡受了兩句蠱惑,被桑絮惹得滿腔怨氣又散開,明知這趟仍是給自己找氣受,但踩油門的腳沒舍得松。
候鳥定了方向,沒有輕易放棄的道理。
讓她受氣,也暫且忍了。
這趟是臨時起意,裴思渡毫無新意的襯衫配黑色長褲,在群魔亂舞里格格不入。
她不在意這個,四下尋著桑絮的身影。
眼神卻沒往舞池里看,桑絮不喜歡動與鬧,來酒吧也是貓在角落里自己待著。
憑借剛才在虞眠家里看朋友圈那張照片的記憶,裴思渡清晰地記著,舞池露出一角,斜對面的墻上是大幅壁畫,離卡座近處,有民國風的舊式燈泡。
她輕而易舉地找到人,站在目標面前,卻像路過一樣,語氣輕巧地笑“桑小姐,好巧。”
桑絮喝得醉醺醺的,聞言抬頭,卻被打來的一束光刺到眼睛,立即閉上。
裴思渡挪動站姿,幫她遮住身后的光。
好讓桑絮睜眼,看看她。
深夏的夜,她開了二十一分鐘的車,等了五個紅綠燈,才到這個人聲鼎沸的地方。
可她心里靜得發涼。
她怕桑絮睜開眼,看見她的眼神又像平日一樣,冷淡的,躲閃的,不安的。
可她又實在喜歡桑絮的眼睛。
笑得時候帶著股不易捕捉的壞氣,不笑的時候藏著縷憂慮,澄明而漂亮。
桑絮睜開眼,醉得把銀河搬進了瞳孔里,光影斑駁,態度卻異常平靜。
平靜得就像,她料定裴思渡要出現。
說一句“晚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