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在桑絮倏然收到的失落情緒里,那邊的笑不像在初秋,仿佛春暖花開,惠風和煦。“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明天愿意見我,我就告訴你。”
桑絮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卻還是重復“明天”
“嗯。桑絮,我去找你好不好”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桑絮名字,婉轉悠揚,帶著不易察覺的親昵,仿佛情人在耳畔輕呼。
她詢問的聲音帶著耐性和撒嬌,沒有半分壓迫感,卻讓人拒絕不了。
桑絮一聲一聲地被喚走了魂。
“假期,車票很不好買。”桑絮抱膝坐在地上時間過久,感受到來自地磚的森冷。
“有的。”她分明沒答應,裴思渡卻已經商量下一步的計劃“我明早九點鐘到,你要到車站接我嗎”
那是最早的一班車次,六點半出發。
桑絮沒骨氣地“嗯”。
裴思渡的笑聲要揚起“謝謝桑小姐歡迎我去你的家鄉旅行。”
又改為桑小姐了。
桑絮想,她還是喜歡裴思渡直呼她的名字。
掛上電話,她怔然不已。
裴思渡為什么將興師問罪的電話打成了旅行約定。
而她又是怎么從下定決心離職,到為了所謂的“禮物”,而讓裴思渡從淮城跑來找自己啊。
事情走勢不按她的想法,她自己都被自己被嚇到了。
活了近二十六年,從未發生過這類事。
等她開門出去喝湯,已然換上一副平靜模樣。桑城沒規矩地用手偷了塊烤鴨,被桑絮瞪了一眼。
她走去廚房“媽,我總監剛才給我打電話,公司有項目急等著處理,我明天就要回去。”
面不改色。
大多數時候,她說謊和遮掩的本領都是夠用的。
蠢的那么幾次,都是著了道。
而她現在在做準備,讓自己墜得更深。
她媽聞言突然關了火,直直地看她“明天才5號,這么突然”
“是的。”
“那好。”
收起依依不舍的目光,無論信不信,這件事都沒有商量的余地。
桑絮不喜歡待在家里,桑母明白,就算回來,她也是一個人悶在屋子里。
有時候她會讓兒子送點水果進去,自己卻不知道該去說什么。
別人家庭,媽媽跟女兒睡一張床,促膝長談的景象,在她家里不可能發生。
以前她忙著廠里的事,還要照顧桑城,分身乏術,只能忽略女兒。等她現在緩過勁,桑絮跟她卻不親了。
而那件事,是她心里永遠的疙瘩。
她當時的憤怒和過激行為,桑絮的反抗與叛逆,都是不可磨滅的記憶。
無論表面上如何風平浪靜,心海永無寧日。
桑絮想讓自己矜持一點,晚上才給裴思渡發消息“我明天要帶行李,陪你逛一天,我就回淮城了,然后你自己玩。”
裴思渡是爽快人“可以。”
桑絮失眠到凌晨三點,忍不住發消息騷擾封憬“我說了辭職,但明天裴思渡要來找我,你覺得我見她應該嗎”
四點時,桑絮又發“你不說話,應該是認同的態度。”
早晨起床頂著一頭亂糟頭發看見消息的封憬“”
大姐,誰凌晨三四點及時回消息啊。
桑絮帶著行李箱,等在車站出口處,給裴思渡發“我到了。”
發完莫名興奮和緊張,又開始后悔這場約定。一整夜不得好眠,此刻居然精神抖擻。
裴思渡說“我下車了,正往外走。”
她也拖了個小行李箱,遠遠地看見桑絮,嫩綠色的針織外套在人群里發光。
看見她,桑絮面無表情,但是站直了。
裴思渡的心終于踏實下來,不用擔心某人忽然沒了影,再難見面。
她走過去,打量車站附近,“早上好,我們現在去哪兒”
“先去酒店。”
桑絮一本正經地宣布計劃,對上裴思渡瀲滟的驚訝眸光,忽然結巴“只是把、把行李放下。”
裴思渡笑了笑,刻意忽視她的緊張情緒,復述她的話“好,那就先去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