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國的版圖整體偏北,國都選址又居于版圖中上方,所以即便已經立春,樹木依舊蕭條,只能在樹杈枝頭隱隱見著點綠色,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舒展開。
邾國作為五大國中最為強大的國家,國力昌盛,百姓富足,雖說這幾年皇帝愈發奢靡,但底子還在,至少面上看不出有何頹敗之勢,而東都作為國都更是繁華。
城中央除了那座巍峨宮殿以外,在宮墻外幾里處建著幾個府邸。其中最靠近宮門是太子府,其余則是朝廷重臣,均為皇帝賞賜,正二品參知政事兼太子太傅梁和昶就居住在這。
這里到鬧市隔著幾個小巷,街上的包子香到這里時只剩下若有若無的余味,料峭的寒風和進去后,僅剩的這點香味也很快走了型,鉆進鼻子里一點都不剩,只覺得呼吸都是麻木的。
清晨天尚未大亮,一頂軟轎停在太子府前。
壓轎,轎夫掀開轎門,一身著藏藍色常服的人匆匆走了出來。
此人皮膚略黑,嘴唇抿成一條線,眉頭因長時間緊皺留下深深紋路,眼眶深凹,將眼底的光藏在黑暗中,看不出究竟是懷著什么樣的思緒,是個心思深沉的人。
梁和昶一大早頂著濃濃的水汽趕到太子府門前,朱紅色的門上,銅獅鋪首銜著一個同顏色的環,他抬手剛要去敲門便被人拉開。
開門之人見到梁和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梁大人請進,殿下在書房等您。”
梁和昶點點頭,腳步匆匆穿過庭院回廊,到了書房門前時,他站定在三步遠的地方,整了整衣袍,隨后抬手“咚咚咚”敲了三下,道“殿下,臣梁和昶求見。”
“進。”
雕花木門向外拉開,掀開厚重的門簾后,一股子熱風撲面而來,讓梁和昶凍得有些麻木的鼻子瞬間通了氣,喉嚨一癢險些咳出聲,轉身關門時他低頭掩面,將那股癢意壓了下去,這才緩步走到里屋,行了個禮。
“臣梁和昶參見殿下。”
“平身。”說話之人聲音有些沙啞,是變聲期帶來的異樣,介于少年音和男聲之間,算不上難聽,卻透露出一點點詭異。
是來自說話之人本身的詭異。
梁和昶聽話起身。
太子端坐在長桌之后,臉色略顯蒼白,顴骨凸起,一身白色長衫,脖領處綴著一圈風毛,將刀削似的下巴藏匿在其中。
按理說,太子一般都是養尊處優,終年有著太醫調理身體,不應該這樣羸弱,可是邾國的這位太子不知為何總是看上去病病歪歪的,太醫院各位圣手輪番號脈都沒察出不妥,便只能推諉是胎里不足導致的弱癥。
皇帝對這個長子十分疼愛,直到小兒子出生才有所分心。
邾國皇帝景懷文膝下只有兩個兒子,長子景言峯為邾國太子,今年方才二十出頭,次子景言朔,剛滿四歲。
太子景言峯野心勃勃,起初鑒于皇上膝下只有他這一個兒子,未曾做過出格的事情,直到前些年皇貴妃又生了一個皇子,自那起皇帝的眼睛不再只放在太子身上,漸漸對太子有所疏忽,雖沒有廢太子改立二皇子的念頭,但太子生性敏感多疑,跟皇帝如出一轍,短短幾年的功夫,心里已是不滿,尤其是瞧著皇帝對幼弟的疼愛,更是不安。
現今皇帝身體強健,保不齊還能活多少年歲。到時候萬一二皇子成長起來,之后再來個三皇子四皇子,皇儲之位可就不好說了。
為防患于未然,太子不再安于現狀,動了奪位的念頭,而這一念頭放起便被梁和昶察覺。
他第一時間表達了自己的忠心。
故此,梁和昶算是太子麾下的第一個心腹,所以無論什么樣的消息都會知會梁和昶,與之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