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一到,船夫披著蓑衣停到一邊,看著上官率先上岸,陸徽瑩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傷心,提著衣裙不知所措。
船老伯是過來人,就單單是他這條擺渡船就坐了多少對鴛鴦。
這雙眼早就看清了一切,這男娃娃不識好歹,女娃娃這么主動,他竟是一言不發,似乎還是在生氣。
湖面的薄冰被破成細碎的鏡子,似乎還能看見人影,冷風頂著他的頭發,要吹皺他的臉,老伯只能瞇著眼,有些同情的看著那喜人的姑娘。
“小娘子,追個冰塊累不累。”
緗湖湖心亭,最能瞧見好風景,也是最最冷的地方。她本不想來,可秋書硬是拖著,還說孟長騙了上官寧,約他去游湖。
大冬天,有什么風景好看。
她來,為得當然不是吹風,而是來瞧人。
可現在,人早已丟下自己,走的遠遠,陸徽瑩委屈的低著頭,隨口應了一句。
“累,可沒辦法,先前把他弄丟了,我若是不加把勁,他就跑了。”
抬起頭,能瞧見的就是滿目的枯枝,連一點綠意也沒有。
呼嘯的北風一吹過,也拔走她身上僅剩的溫暖。
想走了,陸徽瑩沒出息的想著。
老伯笑呵呵的,“小娘子,冰塊可不會跑。”
這小娘子真有趣,都是男人怕家里的女人跑了,她竟反過來。不過這問題想錯了,人又不是白眼狼,你對他好,還咬你一口再跑。
陸徽瑩的眼發著光,“老伯,你這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船老伯更是瞇著眼,“你好好想想,這郎君若是對小娘子沒有情意,這半道上得知你騙他,老早走了,還會甘心陪著你來這”
好似說的也對。
她心里一喜,又想起剛剛他都不等自己,心間又覺得委屈。
“老伯,你可能幫我”
船老伯看著小娘子出手大方,自然點頭。
這要讓男子確定自己的情意,最好的法子就是吃醋,叫他明白若是不爭取你便會失去。
陸徽瑩立馬搖頭,上官是個倔木頭外還是個鋸嘴葫蘆,要是自己真同別的男人走的近一點,他怕是立馬就跑了。
哪還會是不動的冰山等著自己去暖。
想想當時自己解釋了譽王的誤會后,他明顯對自己更親近了。
“真是麻煩,那就只能小娘子一心一意,以情動人。”老伯解釋說道,“這男娃娃一看就是外冷心熱,內心脆弱的很,得靠娘子的真心一點點捂熱。但這過程實在太過艱辛,娘子能忍受”
能不能忍受
不過是受些苦,她怕什么。
她笑盈盈,雙手交握,整個身子都躲在了氅衣里,周身又回了一些溫暖,她聞著身上熟悉的男子香味,一抬頭,就看見那個著急的黑色身影。
“老伯,我想好了。”
不止是苦,就是命,她也愿意給上官寧。
從今生開始,陸徽瑩就已經確定,他,就是自己的夫君,是無法改變的選擇。
船老伯揚起唇,一雙眼慈祥的望著女娃娃。
“好,好娃娃,老伯就喜歡你們這樣的小娃娃。女娃娃,你是哪家人”
陸徽瑩欲張唇,上官寧已然到了面前,“六姑娘,我已在亭中生了火盆,你把氅衣圍好,免得受寒。”
上官寧的手凍得發紫,伸出來時還瑟縮了一下。
軟又小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像是觸電一般,陸徽瑩看著地上混著冰碴子的泥土,“你剛剛是去生火盆去了”
“嗯。”
短短的一句話叫她吃了蜜般,原來不是拋下自己,不是生氣。
她甜甜的一笑,轉頭對老伯說道“我大哥是永寧侯。”
船老伯的手一松,握著的煙斗差一點掉入水中,他晃神,將煙斗在船身上敲敲,發出咚咚聲后,嘆了口氣,無聲的笑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