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女子春試開考。
段紅藕要進貢院足足好幾日,陸徽瑩備好吃食,棉被,叫人送她進去。
門前,女學子稀少,大多是云都里那些官宦家的。
段紅藕一身素衣,在這里頭格外扎眼。
讓陸徽瑩驚訝的是,來春試的人里,還有自己的熟人。
人群之中,圓滾滾的秋棠快速瞄了一眼這邊,立馬低下頭。
“該死該死,怎么就遇到那個煞星了。”秋棠嘴里念叨著,“小云,走,咱們快進去。”
她飛快的撞開前頭的人,進了貢院。
秋書眼尖,也看見了。
“姑娘,她怎么也來考”
據她所知,秋家的娘子不學無術,學問學問是半點沒有,怎么也去參加春試。
她言罷,段紅藕轉頭去看,身后的竹筐跟著一歪。
正正好和秋棠偷瞄的目光對上,后者立馬躲開,似乎是心虛。
“竟看見了她”上次羞辱大哥的賬,她還沒算,沒想到竟在春試遇到。
陸徽瑩知曉紅藕的脾性,勸道,“那日之事我已警告,你遇上她千萬不可硬碰硬,一切等榜后。”
茲事體大,秋棠斷不可能會再來招惹。
可紅藕善惡分明,她怕言語上,兩人再起沖突。這次春試是至關重要的一環,不能毀了。
“郡主娘娘,你放心,我都知道。”段紅藕握緊背帶,暗下決心,這女狀元的名,她拿定了。那邊的香要燃完了,若再不進,就要被取消應試資格。
她粉頰帶羞,手指扣著竹編的帶子,猶豫半會兒,“郡主娘娘,這幾日我不在,還要麻煩您多照顧我家大哥。”
她從小都是和大哥一塊兒,很少離開這么久。
回頭看了眼貢院前,那里已經空無一人,她是最后一個。
“去吧,
你大哥那兒放心,我會派人照顧好的。”陸徽瑩在那期盼的目光下點頭,段連天癡傻,不喜生人。
紅藕一走三四日,自然是擔心。
想著四哥近來無事,又不回朝州,這個差事給他最好。
秋書性子急,“紅藕娘子,你再不走,怕是要進不去了。”
她指著那頭,先前駐足的看客也都散開,門前閑的都能網羅麻雀了。
段紅藕不能再磨蹭,她往貢院跑去,回眸明媚。“郡主,你放心我必定會拿個女狀元給你。”
等貢院的門關了,秋書催了催遲遲不走的姑娘。
人都沒了,還瞧什么
“姑娘,你是擔心紅藕娘子考不上嗎”秋書也去過偏院,遠遠見上幾眼,紅藕娘子可謂是認真。
雞鳴狗叫還未聲起,她已經起來借著曦光念書。夜里也是,聽得府里的李姐姐說,這幾日偏遠支的蠟燭都沒了好多。
這般努力的人兒,若是不中,那才叫老天不開眼。
秋書安慰姑娘,卻見陸徽瑩無奈的目光。
她哪里是擔心紅藕,而是怕秋棠做什么壞。
前世,她并不關心女子春試的事情,自然也不知秋棠也進了貢院要謀女官職位。但她憑著自己百折不撓的精神,混到了李元的身邊,逼著自己了解了些朝堂的局勢。
推遲的女子春試在半月后解榜,狀元卻不是段紅藕,而是一個尚書家的小娘子。
是云都的才女秦姿,辭藻華麗。
張貼出來的文章,大家也都看過,挑不出錯處,總之在各位姑娘里,她是最好的。
不日后,段紅藕便以李元門客之身出現在眾人視線,當眾說秦姿不配,春試考的是策論,是與民生息息相關的。可那篇雀屏中選的文章,風花雪月,狗屁不通。
她默下了自己的文章,語句并不華麗,可其中
見解與陸旗有的一拼。
后來又查出那吏部尚書秦達與李清歌有私交,還是崔明昊的酒水之友,崔家因此也被追責。好在陛下還顧念著香南的柳氏一族,將崔明昊停職,罰了兩年的俸祿,這件事才算解決。
現如今卻不同了,鳳仙沒有嫁給柳逸言,崔柳兩家關系也不會和前世一般密切。
“回吧。”
她要找二哥,這件事還需他來幫。
路上,攤販叫賣,店鋪林立,人來人往,格外熱鬧。
被外頭聲音吸引,她忍不住掀開簾子。
熙熙攘攘的聲音一下子倒灌進來,生氣勃勃,格外有趣。
幾個童子圍成圈,正丟著石子。婦人在一側,有手中抽著蠶絲的,也有挎著籃子采買的,平凡又生趣。
若她也是普通人,或許也可以和他們一般展開笑顏,手上忙活著,等夫君歸來。
或許也有兩個小娃娃,在膝邊玩耍。
一排的攤子,有許多糕點,木格子里都是些沒有見過。并不精致,但量多,還有極甜膩的味道。忽然,她深吸了一口氣,驚喜的揚起眉。
“秋書,你聞”
被叫的人昏昏沉沉,猛然睜開眼,還以為到了地方。
秋書側頭,“怎么了,六姑娘”
鼻間的味道越來越濃,陸徽瑩目光搜尋,許久看見一家小鋪子。
“張氏小鋪。”
里頭有兩個老婦,邊上坐著個乖巧聽話的小娃娃,“停車,孟長,快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