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尊李淳伸手搭在李同歸的額頭上,身上衣袍發絲無風自揚,一條赤色蛟龍身影若隱若現的繞身急旋,龐然大力向著床上暈迷的李同歸五臟沖擊。
血光漫延,一點一點向著下肢推動,直到小腹會陰之處,這股力量就如遇上一座厚厚堤壩……
任憑血光沖擊,再也不能寸進。
李淳嘆了一口氣,默然收回手掌,看著手掌心沾染上的雪白霜花,眼中不由自主的就閃過一絲陰森光芒。
“好毒辣的手段,把山神神力煉入太陰寒氣之中,再打入脾腎內部,生生不息,很難解決。我這血龍煞氣擅長攻堅破強,對治傷療毒卻是不太擅長,更不能強來。這事還得求到青云道的頭上去。”
想到青云道,李淳嘴角閃過一絲陰郁……
他輕輕的把被子給李同歸蓋上,小聲說道:“子興我兒,這個仇為父一定會幫你報了。等過了這一陣,就把亭山妖眾還有那下河村村民全都斬殺,為你出氣。你要好好養傷,不要難過。”
說完,站了一會,李淳就出了屋子,沉聲道:“廣深道長還未出關嗎?”
“未曾出關,聽人說,這些天廣深道長派人四處搜羅炎性藥物,并且連發了三封劍書出去,不知是不是往師門求援?”
一個黑衣人影悄無聲息的冒將出來,低頭躬腰的回答道。
“嗯,到珍藏室取三朵炎陽花送過去,就說本縣心意,請他務必多多修養,快點恢復過來……”
“是。”
黑衣人影應了一聲,身形晃了晃就消失不見。
李淳繼續往前行走。
假山邊,水池旁,廊柱背面,花樹叢中,不時就有一些全身著甲的魁梧壯健漢子匯聚而來,手按兵器默不作聲的跟在后面。
看看就要出府,就有一個身著青紫羅裙的女人侯在一旁。
女人年約十七八歲,面容姣好,眉宇間隱隱有著貴氣,更有著濃郁得化不開的茫然和哀愁。
見到李淳,連忙行禮道:“恭送父親大人。”
“嗯!好好照看子興,求神拜佛的事情不要做了,他的病沒有大礙。”面對自己名義上的侄媳婦,真正的兒媳婦,李淳眼中有著憐惜。難得的溫和說了說話,并沒有多做責備,當下上轎而去。
女人默然半晌,轉身回府,旁邊一個身材高挑的佩劍女子小聲問道:“小姐,姑爺這傷看上去很重,傷的地方又十分尷尬……要不要投書京城,請御醫走上一趟,看看情況?”
“不用,這是妖物所傷,涉及到神靈妖怪的事情,非尋常醫術能治好的。
不要傳書進京,若是讓爹爹知道成親當晚,相公不曾圓房就出征亭山,導致傷重不能人事……說不得就會瞎起什么心思,那時反倒不好處理。”
葛舒輕蹙蛾眉嘆息了一聲,又道:“侍劍,你說這幾天城里傳得沸沸揚揚的白娘娘是不是真的神通廣大、慈悲心腸啊?”
“應該是吧,我派人去往金溪、上林等地打探過,金溪浪、上林尸的事情確有其事。
而且,那女神似乎特別擅長醫道,能生死人藥白骨,凡經她手的病人,無論任何疑難雜癥,都是輕松治愈,是難得的大德神靈。”
說到這里,侍劍眼中就有些猶疑:“似乎縣尊大人和姑爺全都不怎么待見山野神靈,還要派兵討伐,怕是會激怒了她。”
“這樣啊,如果真的神通廣大,又豈會畏懼區區捕頭捕快。等到府內風聲暫息,咱們備好祭禮,去往東山一趟,求懇白娘娘大發慈悲。相公的傷說不得還得指望著她。”
侍郎家千金并不知道自家父親為什么把自己嫁給一個縣令的侄兒。但是,這個時代就是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那么多選擇的余地。
既然是嫁了,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總得為相公多多謀劃才是。
在葛舒的心里,相公家里人,尤其是縣尊大人對待神靈的態度其實是不對的。
伐山破廟,也得分善神惡神,善妖惡妖,總不能一概對付。
如此處處樹敵,種禍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