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的人風塵仆仆趕到家里,未拉開窗簾的客廳暗著,開燈后整潔如初,一塵不染。物件都在原來的地方,與她出差前沒有任何變化。
郁澈喜歡干凈,而且有強迫癥,東西必須放在固定位置,朝著固定的方向。
唯一變了的,是瓶里的花由玫紅的魯丹鳥換成花枝繁密的淺粉色香豌豆。
郁澈現在會親自去買鮮花了。
枯萎后進行更換,一部分制成干花,點綴春日。
魯丹鳥的花語是遠離塵世的喧囂,林知漾很喜歡,而香豌豆的花語是甜蜜的記憶,以及“離家出走”。
蝶形花的色彩雅淡,如欲飛的蝶,因此被形容像急著離開家門、趕赴約會的少女。
放在這里,暗喻的則是離開家門,歸期不定的人。
林知漾像做理解一般賞完花,將全身上下的灰拍盡,坐下換鞋,又拿抹布將行李箱擦了個遍。
聽到動靜,郁澈從臥室走出來,她剛洗漱過,睡衣還沒有換。
剛才在電話里,嗓音帶著剛醒后獨特的慵懶,說要請假去找她的郁澈被收斂起來。面前的郁澈看見她雖然高興,但也只是低眸淺笑,不曾戲劇性地飛奔到她面前。
林知漾想,郁澈雖然在乎她,但并不算黏人。從前她們談地下戀時,她一走也是兩三個禮拜,郁澈多數時候不會主動發消息。
現在的郁老師,溫情多了。
張開手臂,還沒固定下姿勢,林知漾又把手臂收回來。她沒換衣服,而郁澈穿的是睡衣,不能隨便抱的。
于是她笑了下,彎眸看著郁澈。
郁澈讀出她笑容里的顧慮和無奈,好像在說“我想抱你,又怕你生氣,你好麻煩呀”。
郁澈在她的舍不得挪開的目光下走向她,伸手環住她的腰。
睡衣臟了可以洗。
“歡迎回家。”她原本是淡定又平靜的表情,但說到最后一個字音時,情不自禁地展顏。
正像花瓶里優雅盛開的香豌豆,在春意無限里,姿態迷人。
林知漾湊近她,彼此的氣息交織追逐,又各自壓抑著。這場短暫又漫長的分別后,互相竟很客氣,不愿以濃烈的情感來破壞眼前的重逢。
林知漾在她唇邊輕啄一口,她吻人時很專注,目光留在她唇覆蓋的那一小片肌膚上。親罷才抬眸,望著郁澈“做什么噩夢了嚇得覺都不肯睡。”
語氣里是繾綣的溫柔和寵溺,似是層溫暖的保護膜,企圖將那些糟糕的、雜亂的、擾人心神的東西盡數包裹,再消解。好讓郁澈永遠心寧。
孩子跌倒后若沒有人慌慌張張的沖過去,反倒會堅強。
但一旦知道有人心疼,情緒便會立即翻騰。
郁澈埋在她頸邊,嗅見衣領上的清香,委屈道“夢見你,不要我了。”
夢見現實是夢,而噩夢是現實,宛若莊周與他的蝶。只是她層次更低,她只在乎夢里有沒有林知漾,有便是好,沒有便是糟糕。
“怎么可能”林知漾沒想到自己會是噩夢的源頭,當即提高音量“我怎么會不要你,喜歡還來不及。”
她在外半個月沒少煎熬,忙的時候無暇多想也就算了,一旦閑下來,滿腦海都是郁澈的臉。面無表情的,靦腆微笑的,被調侃后半嗔半怒的。
看見漂亮的風景,要拍照跟她分享;聽見好玩的事情,要語音說給她聽。
每晚視頻,報告一天行程,奉上情話和晚安吻。
但越是這樣,越是思念,歸心似箭。
但她以為她給足了郁澈安全感,沒想到,郁澈還是會做噩夢。
“一定是我出差太久,讓郁老師不放心了,以后盡量縮短周期。”她哄著懷里摟住她不肯抬頭的人,“好不好”
“嗯。”
“抱好了吧”林知漾笑,在她背上輕輕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