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點的,便會叫他作攀子。
男人性格其實并不算太好,即便是在再熱鬧的場合,他通常也不怎么說話。但只要他站在那里,沒有任何人會忽略他的存在。陸太攀個子極高不說,最重要的是,人還長得帥得很,帥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方圓十里,誰都知道偏僻的山里頭,來了個俊得能讓人跌跤的后生。只可惜陸太攀的脾氣確實比是跟其他人格格不入,一雙眼睛黑沉沉的,明明瞅著也沒生氣吧,但只要對上那人眼神,便會叫人莫名覺得陰冷打怵。就這樣,這叫人稀罕的俊俏后生,如今也跟村里的其他幾個精壯一模一樣,打起了光棍。
“什么事兒”
聽到村長的呼喚,陸太攀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對上了已經身后那位眼角已有皺紋的中年男人。
他聲音沒有什么起伏,神色中很難看出喜樂。而村長對上陸太攀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心里隱隱就有點發怵。
乖乖,不愧是從外面回來的人,這氣派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樣
村長回過神,然后臉上擠出了一點干巴巴的笑。
“攀子啊,我知道村里那幾個小娃兒都喜歡跟著你,這些孩子怎么說,其實腦袋瓜子都聰明,就是家里人啥都不懂,之前那幾個老師也確實唉,但是我這回是真打聽過了,新來的老師可是正兒八經大學生,能力特別好,也能吃苦,我可是跟隔壁花村搶了好久才把人搶回來的。就是,怎么說,這種城里來的那個大學生都沒經過事,我特別擔心他受我們村這些混世魔王的欺負,這萬一出了什么事兒,還得麻煩你幫忙管一下。”
末了,村長又裝作無意地補了一句“你那是蛇場這些日子也最好看好一些,前些日子不是跑了一窩蛇出來了,我們村的人都是見慣了蛇的,自然是不怕,可人家可是大學生,哪里見得了這個。攀子啊,我真是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請來這么一個小老師,你可別嚇著人家”
頂著陸太攀淡漠冰涼的目光,最后那句話村長說得都有些艱難了。
要說起來,陸太攀在村里確實地位不太一樣其實看外表和那氣勢便能看出來,陸太攀并不能算是村里的人,真正的村里人是他父親。就跟陸太攀一樣,有著好樣貌和一副好身手。年紀很輕的時候,陸老爹便離了村。據說是在外面當了兵,據說是立了大功,后來還去了海京,當了大官。本來呢,這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跟他們這種面朝泥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已經沒啥關系了,可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幾年前,面前這這本應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當大少爺的男人,卻非常沉默地回了陸家村定居下來。
村長早些年在鄉里是當赤腳大夫的,一眼便看出來,陸家這小子身上怕是有傷,那傷還挺重的。只不過他看在眼里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地收容著沉默寡言好,一身病痛的青年留在了陸家村里。
或許是因為陸太攀身上終究還是流著陸家的血,不知為何,明明跟村中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可幾年下來,男人便莫名地融入村民之中。
不僅如此,等到第二年,陸太攀可以下床走路之后,村里人便看著他忙前忙后,搗鼓出了一個什么人工養蛇場。
真要說,捕蛇其實算是陸家村老本行,這一村人祖上就是正經的捕蛇人。畢竟村子地處偏僻,四周都被森然大山死死包圍,出入不易,種田更是不易,全靠山林里毒蛇眾多,那一條條劇毒的毒蛇,養活了歷代以來的陸家村人。
畢竟這毒蛇全身是寶,蛇肉可以吃,蛇毒也是用得著的上等藥材,最重要的是用毒蛇泡的酒,放在外面價格不菲。
不過,即便是有著豐富經驗的陸家村人,每年采蛇依然會有人中招,這時候也只能全村愁云慘淡地吃白席。等到陸太攀開了這養蛇場,村里人日子瞬間便好過了太多太多。這家家戶戶都跟著陸太攀養起了毒蛇,這才幾年的功夫,原本窮得響叮當的陸家村,如今富得簡直流油,好幾家都變成了萬元戶。
不過所有人中,養殖規模最大,技術最厲害的,還是陸太攀。他在陸家村后面專門砌了一排房子用來養蛇。
原本這是倒是沒什么,可是村長如今恨不得把那從天而降的大學生當成寶貝,生怕怠慢了對方,生怕之前那場事故再來一遍把人嚇跑了,這時候也只能硬著頭皮多說了幾句。
“我知道了。”
陸太攀微微頷首,并沒告訴面前的村長,前些天跑出來的那窩蛇純粹就是村里那幫小家伙偷偷摸摸自己搗鼓出來的意外。
而他也早就已經收拾過那幫子屁孩了。
看被村長眼下的皺紋,和他提起新來的大學生老師眼睛就發亮的樣子,陸太攀很清楚,村長對自己村里的小學能夠重開是多么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