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澄用被子捂著眼睛不停搖頭。
“好了。”他哄她,“別哭了,我會心疼。”
一句我會心疼,讓她瞬間破了防。
周寂川坐在安靜的休息室里,窗外是漆黑的夜幕,和原本應該燈火通明,此刻卻杳無人跡的商圈廣場。
a城現在就像一座死城。
活著的人要么被鎖在家里,要么在醫院垂死掙扎。他們和那些患病的患者一樣,都在死亡的邊緣苦苦煎熬。
她繃不住嚎啕大哭的聲音,將他這些天已然麻木的神經勾扯出一些屬于人類的跳動。
只有麻木自己,才能在這所地獄里頑強地走下去。
可因為她,才令他能有一刻短暫地置身于人間,透一口氣。
“周寂川。”她聽見他抽噎不止的聲音,叫他名字,“我發燒了。”
男人微垂的頭顱一震,剛才還摩挲在桌子邊緣的手指,忽然卸了力氣垂下來。
她嗓音甕甕的,十分可憐“我能不能去醫院啊”
頓了頓,她又抽搭了一聲“我能不能去找你”
他說不出一個字。
甚至有一陣沒一陣的,連她的聲音都聽不清楚,像老舊磁帶被卡住一般。
“算了,聽說醫院現在連檢測的藥的沒有。”她又吸了吸鼻子,“我先掛了,我要睡覺,你也好好休息,別太累,也不要擔心我。”
男人緊抿著唇,喉結滾動,眼眶泛紅,嗓音仿佛低到塵埃里去“好。”
“周寂川。”
“嗯”
“我愛你。”
說完,她很快掛了電話。
休息室里久久的安靜,忽然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一陣消毒水氣味。
是空中噴灑的消毒水。
一部分被灑在桌上,地面也有。
一滴一滴,像人的眼淚。
捏得發抖的拳頭緊緊壓在桌面上,他縮著肩垂著腦袋,高大的身軀明顯在顫抖。
簡澄和他打完那個電話后,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床頭柜上放著一個保溫桶,和她昨晚隨手扔在枕頭邊的體溫計。
人似乎沒那么難受了,身上黏黏膩膩的,似乎是出過汗,有種悶在身體里的惡魔被釋放出來的感覺。
她舒暢地吸了口氣,瞇著眼把手機拿過來。
微信里除了各種群消息,就是昨天夜里四點多,周寂川給她發來長長的一條
澄澄,你問過我為什么給貓取名叫三月,我當時沒告訴你。其實你猜錯了,它既不是三月出生的,也不是三月被我抱回來的,三月跟它沒有關系。
不要悲觀也不要氣餒,你只要乖乖養病,一定會好起來的。我雖然不在你身邊,但我一直都在努力早點回到你身邊。你也要堅強點,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我會給你講三月的故事,但不是現在。
等我回來,全都會告訴你的。
還有,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