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傾羽強健的雙臂環于胸前,姿態張揚狂狷,微微勾著唇,那笑意略帶邪魅,勾長眼眸正瞧著雪閑。
接著懶散地走近床邊,帶繭的有力五指,直接握住雪閑一側削瘦的腳踝,將里褲褲腳往上卷,露出一截偏白晰的修長小腿。動作俐落,毫不拖泥帶水,卻未把人弄疼。
雪閑并未掙動。
關于厲傾羽白日與夜晚那股不對勁感。手上拿的書冊,上頭寫著可思議的內容,他面前又剛好是這不可思議內容所對準的人物
有了紙頁的提醒,雪閑下午早將厲傾羽以往讓他感到不對勁的地方重新梳理了遍。
他斟酌著用詞,慢慢開口道“你你是不是上次閉關修煉期間曾出過什么意外”
厲傾羽凝望著他,眼中滿是閑散,卻以問帶答,“你將藥炷扔下千蛇鬼母石洞的前后,是否也出過意外。”
然而這話的語氣明顯非疑問句,而是充斥著一股不容反駁的肯定。
雪閑瞬間怔愣住,他從不知厲傾羽早已發覺他內核和原主的不同。
可方才對方未回答他的問話,也許是默認修煉中有了差錯
厲傾羽掌心仍貼在他腳踝上,握的緊牢,可上藥的指頭又實為輕柔。
仿佛諜對諜般,雪閑挺起背脊,說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厲傾羽挑眉“為何非你回答本尊的。”
雪閑心道,因為你方才的字句聽起來充滿肯定,又不像在問我
“你曾說藥炷是你穩定心神之物,難不成是因為你藥炷被我”雪閑說得太順,趕緊打住,咽了口口水,才鼓起勇氣繼續道“被我扔掉后,修練便出了偏差”
雖然不是他丟的,可確實是“這副身軀”丟的,故他在厲傾羽面前一點底氣也沒有。
且倘若真的原主將藥炷丟進石洞,厲傾羽有多厭惡他,不難想像。這種種想法,讓雪閑連眼睫都不敢抬起,一直是低垂看著腿上傷口。
厲傾羽神情未變,只道“你確定是你扔掉的”
一句話聽似云淡飄渺,仿佛談天話題不過是芷蒸糕。
雪閑這才小小的抬眼,想偷看厲傾羽的表情,可依對上視線,便又禁不住那灼熱的視線,分明懶散,卻像是看透了,最后只好又慢慢的低下臉,將目光集中在對方握住自己的腳踝上。
怎知厲傾羽忽地又道“為何你覺得本尊修練有異”
雖他從未在雪閑面前隱藏過自己的人格,可對方確實悟的極快。且握著舊書的那側拳頭攅的很緊,那本書本肯定有什么特別內容。
雪閑遲疑了一會兒,便如實將書冊拿至二人眼前,可厲傾羽只隨便瞄過那書一眼,便明顯懶得多看。
雪閑“這應該是老鬼蝎遺落在床邊的醫書,前邊是些普通話本內容。可最后一頁卻記載了關于閉關造成的危險意外。”
譬如人格一分為二這種意外。
白天的厲傾羽,雖同樣蠻橫,卻藏在內斂穩著之下,如同深潭的表面那般沉穩。
夜晚的厲傾羽,則如深潭內部,暗潮洶涌,宛若暗夜帝王,張狂的無邊無際,陰鷙帶邪。
雪閑瞧了下窗子,外邊的天色已是天幕暗黑,他額際因緊張而出了些汗水,可為了將事情來龍去脈理清,便道“當年你修練途中的意外,是否便是因藥炷不見,導致六魄有了裂縫”
照書籍上所敘,厲傾羽應未傷到三魂。
厲傾羽收回涂藥的長指,重新將紗布裹上,勾著嘴角道“你確定我六魄有裂縫”
雪閑見對方反問回來,而自己也依舊猜不透厲傾羽的心緒,他心底將事情回想了一輪,搭配老鬼蝎醫書上的內容,心底斟酌著用詞,好半晌后,才小心地問道“六魄出現裂縫后,分離出了兩個你,對嗎”
事實就擺在眼前,可他依舊想問出口。更想知道的是,性格相差如此之多的兩種厲傾羽,應該如何區分。雖每回他都能感受到明顯差異,卻說不出所以然。
只是他這問題丟出后,浸羽殿上的氣氛,似乎漸漸僵固了。
片刻后,低沉的嗓音才道“對。”
雪閑絞盡腦汁,道“那、那是以時辰做為區分嗎”
厲傾羽凝望著他,對方問問題時,眼神認真地仿佛有光點,他能感覺到雪閑的緊張和謹慎,似乎怕他想到藥炷一事便會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