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席格又一次站在那道門前。
花窗上,慈愛的圣母懷抱著新生的彌賽亞,雙眼低垂,顯出一股近乎神圣的悲憐,像是在看她的兒子,又像是在看注視著圣母的羔羊。
這是一扇門,它既不抗拒,也不引誘,只是冷漠至極地矗立在那,似乎在表明一種無動于衷的態度。對于它們而言,人類的存在就如同草叢中的螞蟻,毫無神圣之處,也沒有任何有趣可言,所以它們對人類沒有善意也沒有惡意,有的僅僅是漠不關心。
席格卻總是被那扇門吸引,在這只有灰白綠三色的精神病院里,那花窗的色彩比萬花筒更絢爛,就像一片輕盈繽紛的夢落在現實中,照得空氣中飛揚的塵埃都是彩色的。
他情難自禁地伸出手,去觸碰五彩繽紛的陽光。就在那一瞬間,他聽到花窗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個小女孩,她輕聲呼喚著“哥哥。”
她說“不要開。”
席格驚醒了。
傍晚的光漸漸沉凝,像鋪在畫布上的顏料,金紅色的光芒被窗欞切碎,一片一片的貼在地上、墻上,宛若紙張般輕盈的金箔。
從落地窗往外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如絲綢的海面,和一顆深色的、如熔融鐵水般的太陽。
風從遠方吹來,松林在晚風中顫抖,裹挾著細細的、簌簌的,搖動葉片的聲音,極盡溫柔。幾息之后,太陽像篝火熄滅一樣落下了,只剩下一點閃爍的微芒,星子悄悄爬上天鵝絨般的夜幕,遠方城市的輪廓是很深很深的湖藍色。
海的另一端,大大小小的燈光漸次亮起,勾勒出城市的輪廓。哥譚宛如老電影中穿著天鵝絨長裙的古典淑女,那燈光就是一串閃亮的鉆石項鏈,掛在這位女士的脖頸上。
從泥沼般的夢境中掙脫出來,他緩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他的意識還停留在被蝙蝠俠按住的一瞬間,然后他再去回憶,能想起的就只有一片極為突兀的黑色,就像被切斷電源的計算機屏幕似的。
怎么回事
席格環顧四周,他的戒指就放在床邊,被一個散發著乳白色熒光的立方體包裹,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中。
他戴著堅硬的手銬和笨重的電擊項圈,手銬的另一頭鎖死在床邊的欄桿上,腳腕被摻著細鋼絲的皮帶牢牢固定。昂貴的定制禮服被脫下,只穿著一件白色的絲綢襯衫,下腹有重新包扎的痕跡。手腕上扎著靜脈輸液針,吊瓶在身邊搖搖晃晃。
他嘗試著坐起來,有人在他昏迷時給他換了新的繃帶,又為他輸了大約1000的血液,緩解了失血造成的缺氧和暈眩,連大腿上的窟窿眼都做了清創消毒,否則他不會動作得這么順利。
就在他默默估算鎖鏈的長度,能不能讓他夠到戒指而不發出聲音的時候,門被推開了。一個修長的影子走了進來,對方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前胸有一對展開的藍色翅膀標志,黑色和漂亮的藍色相綴,像極了一只羽毛光滑的飛鳥。
見席格醒了,他立刻走近,坐到床邊。很自來熟地說“嗨,伙計,你已經睡了一天多了。需要我自我介紹嗎我是”
“夜翼,迪克格雷森。”席格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你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