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劉春江開口,薛柯枚便趕忙替劉春江說著,“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再說,他以前又不是沒在這個位置上坐過?況且,現在這時候公司所面臨的生產情況和經營環境,比起以前,又發生了多大的變化啊……”
客觀的說,薛柯枚說的確實沒錯。別說是全國建材行業,就是別的行業,現在各行各業的競爭,可以說是越來越激烈了。
還沒有等薛柯枚把話說完,蘇秀玲便沖她擺了擺手,接著說道:
“柯枚,你別替我找理由。我自己幾斤幾兩心里很清楚。……你們兩個在公司大樓也看到了。服務公司的員工,已經整整有兩個月沒有開資了,……春江,你一定嘲笑我這么大一個董事長,大白天一個人偷偷躲在這里辦公,你不知道,別說是大白天了,就是黑夜,我也不得安生。......昨天晚上,有兩個服務公司的員工,帶著老婆和孩子,直接搬著行李,住在了我的家里,而且又是吵又是鬧,折騰了大半夜……”
說到這里,蘇秀玲的眼圈紅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把臉微微向一側轉了過去。
聽到這里,劉春江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震。他的兩只眼睛大睜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可以說這么多年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蘇秀玲會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而情緒這樣激動呢。在劉春江的印象中,不管什么時候,她外表總是給人一種顯得很自信很樂觀的樣子。
劉春江的心情開始沉重起來。
“……那你......那你昨天夜里一定沒有睡好吧?”薛柯枚見蘇秀玲這樣,心里很同情她的處境,也完全能夠理解她此時的感受。
她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挪了挪,同時,也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想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來安慰她。
“……睡不好倒是次要的。關鍵是心里很不是滋味。……行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春江,服務公司那邊的情況,我剛才已經打電話讓總經濟師老王再跑跑銀行,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再給我們挪出一些款,先把眼前的燃眉之急對付過去。……對了,你剛才不是問咱們公司這段時間的水泥強度為什么這么低?情況是這樣的:現在,原來給我們供貨的那家無煙煤公司,老總也換了。現在,他們提供給我們的產品,比起以前,質量上多少有些波動。當然,要說質量稍微好一點兒的無煙煤,也不是說沒有。但人家現在就是一口咬定,要想走好煤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必須給現錢,不能賒欠。我想你大概也能猜測出來,我們公司已經有小半年時間沒有給人家打現款了,現在想進點兒煤,全憑著一張老臉跟人家死皮賴臉地賒賬,所以,也難怪人家不給我們好煤,只給我們這些一半是煤面子,一半是土面子的‘粉煤灰’……你想,用這種煤煅燒熟料,強度能上去那才奇了怪了......”說到這里,蘇秀玲的兩個眼睛里,充滿了憂愁和無奈。
本來,劉春江還想問一下服務公司的工資到底是怎么回事,聽蘇秀玲這樣一說,他也就不再問了。很顯然,現在集團公司連采購大宗原燃材料的資金都拿不出來,那么,下面的服務公司的日子,當然也就更別說了。
見劉春江低著個頭不再說話,這時候,蘇秀玲這才又說道:
“……春江,聽我一句話,這段時間,你就出去先學習去吧。不是我不想讓你回來當這個家,而是實在是太艱難了。一句話,沒錢的家難當啊!別說你想實實在在地做點事,就是想安安靜靜地靜一下,冷靜地思考一些問題,這都已經成了一種奢望。別的不說,每天僅僅是外單位來找咱們要賬的人,加起來就足夠一個加強連,不信你可以去咱們公司的賓館打聽一下,那里住的十有八九都是跑來要債的。正因為如此,特別是上午,我根本就不能在辦公室里待著,否則,一旦被那些前來要賬的人堵在里面,哭的笑的,吵的鬧的,軟磨硬泡的,就能把你的頭吵得都疼,啥也干不成……”
劉春江聽著蘇秀玲的這番肺腑之言,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才僅僅離開集團公司多長時間,就仿佛已經與世隔絕,與這個時代已經脫節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