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跨進來,就聞見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濃郁到令人作嘔。
老內侍卻面色不改,將金葉子塞進袖子,輕車熟路地避開滿地尸體與鮮血。
要是楚稷和楚雷在這,一定能認出那個靠著墻角、四肢折斷、眼睛瞪大、死相凄慘的年輕內侍,正是楚雷苦尋不得的暗樁線人。
而現在,那年輕內侍也不過是殿里死去的無數宮婢內侍之一,被鋪天蓋地的猩紅鮮血所淹沒,顯得毫不起眼。
殺他的人也顯然不知道對方身份,否則對方死狀不會僅此而已。
老內侍走到殿內僵硬佇立的黑色身影旁。
“哎喲我的二皇子,您怎么還站在這里呀。”
葉謳忍著雞皮疙瘩,冷冷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老內侍對他厭惡的眼神也不在乎,越過他走向帷幔半遮的床榻,那里靠著的,不是景元帝又是誰?
只是現在的景元帝,不復往日坐在龍椅的高高在上、威嚴高貴,而是口歪嘴斜,雙手不自然地彎曲著,眼底徹底渾濁一片沒了清醒。
明明才過四十,正是健壯之年,但他看起來卻恍若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生命之火在風里飄搖,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老內侍上前,熟練地擦去景元帝嘴角落下的口水,責怪道:“陛下可要愛惜東西,今天要是再漏屎漏尿把衣服弄臟,我可是不會管的。”
葉謳見狀,火氣乍起:“你這狗東西!莫不是要欺主不成?”
那老內侍慢悠悠轉過身,站在金階上剛好比葉謳高出一些,眼神也是睥睨蔑視。
“我的二皇子,您這話就說錯了,我的主子可不是陛下,所以又怎么稱得上是欺主呢?”
葉謳氣得渾身發抖。
其實他內心也很清楚,這老東西的真正主子是誰。
但他越想,越是心寒,腦子像是被人用棍子攪碎混沌,只恨不得眼前是場夢境。
嘩啦。
側面珠簾被人掀開,一道人影走了出來。
他才換洗過,頭發和身上都帶著濕氣,于是干干凈凈沒有半點血腥。
那身繡著祥云的月白色皇子服是他經常穿,襯得他皮膚很白,看起來不諳世事。
脖子上掛著的瓔珞是小孩子喜歡戴的,但他阿娘老是喜歡用這些裝扮他,好似在她眼前,這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
他也不在意,覺得不管是瓔珞還是長命鎖都很適合他,彩衣娛親嘛,阿娘高興就好。
“二哥。”他高高興興喊了聲,“什么時候來的?怎么沒人叫我一聲?”
剛剛還在葉謳面前姿態高傲的老內侍,迅速彎下腰,卑微得恨不得把自己低進泥土塵埃里。
“主子,您這頭發還沒干呢,當心吹了風著涼,還是奴婢用軟巾幫你擦擦吧。”
葉許不耐煩揮揮手,讓老內侍退開。
老內侍也不敢反駁,高高興興唉了聲,繼續卑躬屈膝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