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許趁亂逃跑時,姜羲看著他的背影,沒有急著追上去。
目前戰局勝勢已定,楚稷也得以抽空來到姜羲身邊。
“怎么不追”他問,“他好像把齊王也帶走了。”
姜羲眸光淡淡“他的未來已經定了。”
楚稷“嗯”
“執著入魔的人,也必然為魔所噬。”她不疾不徐道,“走吧,去送送我們這位太子殿下。”
楚稷叮囑了心腹屬下幾句,便和姜羲一道沿著葉許離開的蹤跡追上去。
目的地不出意外的是周妃宮里。
他們來時,這里已經成了人間煉獄。
周妃雖然被褫奪了貴妃封號,遭遇了一段時間的冷落。
但在葉許迅速奪得大權,連景元帝都成為他的傀儡之后,周妃又重新獲得榮光,在宮里一應待遇與太后相比也差不到哪兒去。
所以她住的宮殿豪奢且寬敞,遍地奴仆成群,還有專門的珍獸園。
現在,這片人間極致富貴地,已經成了修羅地獄。
入目可及之處都是奴仆的斷體殘肢,鮮血流淌滿地也無人在意,大概是葉許看不上這些人的血。
而在這血腥的盡頭,步步金階之上,摔倒在地的周妃睚眥欲裂,她望著的那個方向,披頭散發的葉許滿嘴血紅地從葉謳脖頸間抬起腦袋,被他像掐雞般掐著脖子的葉謳已經漸漸失去生息
“小七對不起”
他的聲音消逝在風里,沒有對葉許的憎惡,只有遺憾和不舍。
他閉上眼睛,尸身在精血被抽干后迅速干癟,像是死去多時的干尸。
原本高大威猛的兒子驟然落得這么個下場,周妃伏地嚎啕,瀕臨崩潰。
親手殺死哥哥的葉許卻看不出半點愧疚,一邊享受葉許鮮血的味道,一邊將獵食的視線投向他的親生母親
“夠了”
姜羲面沉如水,快速逼近,一把扣住葉許的脖子。
也阻止了葉許試圖朝周妃伸去的魔爪。
她并不喜歡周妃,但她也不想再看著無辜的生命喪于眼前。
葉許冷聲嗤笑,感受到體內涌動的力量,得意道
“你以為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感覺體內原來如浩浩江河的力量開始洶涌失控,阻攔它們的大道大壩在日經累月的腐蝕之下徹底潰爛,剎那間,像是一頭失控的野獸在他體內咆哮嘶吼,利爪開始摧毀能觸及的所有地方
體現在葉許身上,就是他身上開始出現一道道血痕,就像是瓷瓶突然有了裂痕,只是葉許身體上的裂痕是帶著血色的,還有細細鮮血從裂痕里淌出
葉許頓時理智全無,什么野望壯志都被摧毀而空,他的靈魂被巨大的痛苦所攥住,他張大嘴巴像是要渴死的魚。
“為為什么”
隨著他說話,小蛇般的鮮血從他的七竅齊齊流淌而出。
鮮血流淌,也是他的生命力在流失。
“為什么”姜羲譏諷反問,“教你這魔功的人沒有告訴你,這魔功是來源于什么嗎”
葉許的魔功是改自姜族秘法,姜族以蒼生為己任,任何秘法都必含悲憫之心,這是它力量的根源。
而逆道而行的魔功,就像是一個人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魔功力量越強大,那距離這個人死亡的期限也就越近。
所以姜羲從頭到尾都沒把葉許看在眼里過。
她知道葉許的結局早已注定。
“我不甘我不甘”
可不甘又如何呢
這世上不甘的人很多,有的為不甘向世間發出振聾發聵的質問,有的卻為不甘為世間蒙上一層血色的陰翳。
前者的不甘是千古詩篇,后者的不甘只配被掃進垃圾堆里。
沒有人想知道。
葉許頭一歪,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