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策的身影徹底消失,趙常書臉上的怔愣神色,逐漸被怨毒所吞噬。
他怨恨又不甘,卻像陰溝里的生物,除了獨自咆哮沒有半點作用
你蘇策憑什么看不起我
你從小就是這樣一副自以為有多了不起的樣子竟然愚蠢地以為我會愿意跟你蘇策做朋友
沒有你那低賤的商人阿爹,你的處境能比我好到哪兒去你不過是運氣比我好而已憑什么
蘇策你一定會從今天的位置上狠狠摔下來
你說我身在泥濘,那你以后只會比我跌得更深更慘
趙常書死死攥著拳頭,暴突的眼睛布滿血絲,猙獰如夜色中的惡鬼,極盡惡毒地在內心咒罵蘇策,不斷宣泄自己的情緒
可是,趙常書太恨蘇策了。
還有那個姜羲。
若不是他們,他又怎么會被玉山逐出,已經好好過去的事情又怎么會被揭發
一腔的憤怒怨恨持續到回家時,也遲遲沒有消散。
趙常書住在整個樟州最貧窮最混亂的坊市內,以前蘇策也住在這里,但在蘇策父親經商有道賺足了銀錢后,早早從這個泥潭中抽身搬走了。
那樟州河沿岸的風景有多么繁華喧囂,這片坊市就有多么暗無天日。
從小生活在這種地方的趙常書,發誓要讀書考科舉當大官,逃離這個噩夢一樣的地方。為了擺脫這樣惡臭到令人窒息的生活,趙常書甚至愿意付出他的靈魂
但現在一切都毀了
趙常書用力推開院門,本就破敗的木門承受了他的怒火,哐當一聲撞在墻上,搖搖欲墜險些散架。
一個穿著灰布舊裙的年長女人從廚房里鉆出來,見趙常書回來,憂心忡忡地看著他“阿狗怎么了,莫不是在玉山讀書有什么不開心的”
趙常書冷冷瞥了她一眼“我要跟你說多少遍,不要叫我阿狗。”
“可這是你從小的乳名”女人弱弱辯駁了一句,卻在趙常書的目光中敗下陣來,怯懦地點頭,“阿娘知道了,以后不叫了。”
趙常書甩袖進了屋。
趙大娘跟了上來“阿常書,你怎么突然從玉山回來了是不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情阿娘都跟你說過,遇到事情能讓則讓,你我孤兒寡母,哪里能與你玉山上的那些同學比較等以后”
趙常書聽到他阿娘翻來覆去就是這么一句話,頓時炸了“等以后你永遠都是說等以后那要等到以后什么時候”
趙大娘被兒子這番歇斯底里的怒吼給弄愣了。
趙常書宛若發泄,咆哮道“你們給我取名阿狗又整天叫我忍讓忍讓是不是就要看我去給人當狗才心甘情愿”
“阿娘不是這個意思”
“沒有以后了。”
趙常書丟下這么一句話之后,又從屋里出去了。
趙大娘無措地扯著衣角,訥訥不敢言。
這孩子是怎么了
趙常書從家里出來后,沒往別處走,而是來到家里附近的一個院落,院落大門敞開,一眼便能看到院落里大喇喇坐著的幾人。
他們喝著劣酒,吃著下水,肆無忌憚地敞開衣裳露出肚皮,一看便是街頭那些整日惹是生非的混子。
趙常書跨進這道門時,院里幾人不約而同朝他看來。
“喲,這不是我們的趙相公嗎今兒個怎么愿意屈尊到我們這破落小院兒來了不怕我們一群混子,污了你身上的文氣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