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間之間的浩瀚時空壁壘,隔絕的是時間長河,另一端是再深的眷戀也無法抵達的彼岸。
或許也因為如此,所以姜羲從未做夢。
昨天那個真實到讓她真以為回家的夢,是第一次。
不過她又為什么會做夢呢
姜羲隱隱約約有一些猜測,但她不太確定。
如果她的猜測是真,那
“對了,你知道嗎昨天你離開之后,聽說楊刺史也去了馬球場,跟四皇子一塊兒去的。”
“哦”姜羲的注意力偏到盛明陽身上。
“沒看出來四皇子與楊刺史竟然相交甚好,二人到了馬球場之后,還主動提及,說到時候會去參加我們的端午馬球會哈哈”
盛明陽一想到到時候能在刺史與皇子面前,狠挫江南書院學子的面子,就高興得眉飛色舞的。
“聽起來是好事兒。”姜羲沒怎么在意。
“當然是好事了以前家中大人們都嫌我們是小孩兒胡鬧,根本沒幾個人來看不然上次我們轟轟烈烈玉山馬球一戰,江南書院的小子們能嫉妒成這個樣子這一次四皇子與楊刺史都要來,到時候又開始一副盛景兒了”
反正盛明陽對這種出風頭的事情關心極了
到時候端午馬球會越是熱鬧,他就是越是開心。
姜羲哦了一聲,隨口道“不過楊刺史有那么多時間嗎他身為樟州刺史,不應該日理萬機才對嗎”
“日理萬機楊刺史哪里來的”盛明陽咳咳兩聲,面露尷尬之色,他知道自己不小心失言了。
“楊刺史如何”
“好吧,我悄悄告訴你,你可不能出去亂講。”
“我能是那種人嗎”
盛明陽低聲道“其實我們江南自前朝大周就是世族聚集之地,朝廷對江南的管束遠不如其他州縣,楊刺史來樟州好多年了,他最初來的時候還是太后殿下攝政時,后來一路坐上刺史位置,以一個長安人的身份來說已經很難得了。原本來說,一州刺史關系重大,朝廷會讓各州刺史三到四年更換任地,但是楊刺史如此艱難做到這個位置,又正好是長安人”
接下來的,盛明陽不說也就明白了。
無非是楊刺史立在這個位置,就是朝廷蓋在江南的一塊遮羞布。
所以楊刺史不能走,也不能換。
這樣一個“吉祥物”,難怪姜羲總看他整日笑瞇瞇的沒什么架子,更沒有身為一方封疆大吏、堂堂三品大員的赫赫官威。
不過,姜羲更好奇的是
“大云從前是太后攝政嗎”
“對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以前只知道閉門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又遠在樟州哪能知道遠在長安發生的事情”姜羲隨口敷衍解釋了幾句,好奇心之下又催促盛明陽道,“你繼續說啊。”
“好吧。”
盛明陽這才說起了這位曾經的攝政太后,宛若傳奇的女中豪杰
孟太后出身臨海孟氏,乃是孟氏嫡長女,當時長安最耀眼的一顆明珠。
后入皇家嫁給了還是太子的先帝成了太子妃,并隨先帝登基后成為皇后,誕下皇長子,便是當今景元帝。
景元帝生下來便是嫡長,理所當然封了太子,千尊萬貴地長到八歲時,先帝寵上了淑妃,還欲廢太子,改立當時的淑妃兒子為太子,鬧得當時朝野上下沸沸揚揚,怨聲不斷。
先帝本就平庸荒唐,此事更是激起眾多不滿,當時整日與朝中大臣爭論不休,竟然意外中風,沒多久便去世,改立太子一事不了了之。
先帝一去,太子年幼,當時的大云朝風雨飄搖,內外都是一團亂。
便是當時的孟太后,以攝政太后之名,牽著八歲的景元帝登上了龍椅,此后便是長達十年的攝政太后生涯。
孟太后手腕強硬,愛民如子,那時的大云在太后的治下,可謂是國泰民安,國朝一改先帝留下的積弊沉疴,有蒸蒸日上的架勢。
后來景元帝親政,孟太后退居興慶宮不出,放權得果斷而不留戀。
單從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孟太后的胸襟與格局。
后面這段話,姜羲一聽就知道,這不可能是盛明陽自己的想法,而多半是他盛氏長輩,甚至是那位已經神隱的盛氏族長,盛明陽的阿翁,對這位孟太后做的點評。
盛氏與孟氏交好數百年,孟太后從輩分來說還是盛氏族長的晚輩,點評幾句也不算越矩。
就是盛明陽搖頭晃腦、故作高深莫測的模樣,在姜羲眼里有些搞笑。
算了,且讓他嘚瑟一會兒。
姜羲托著下巴,閑閑地想
看來盛氏上下都對孟太后的評價好過當今的景元帝啊
嘖嘖。
玉山觀松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