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一個聲音自身后飄來,并無對皇子的尊敬,反而有幾分調侃,“或者該改口稱魏王”
“阿稷。”葉諍回首望去,雖是無奈,但也總算是多了笑意。
楚稷身有寒疾,夏日里也是一身厚厚雪衣,披霜戴月走來,周身都縈繞著一股不存于世俗之中的涼意,讓整層樓都為之清爽。
“這炎炎夏日與你待在一起,是最開心的。”
楚稷沒有去看他那偽裝出來的笑意,一語道破“心情不好”
葉諍并不意外會被楚稷看破,或者說他本來也沒打算非要在楚稷面前隱藏。
現在能讓他完全展開自我的人越來越少,楚稷算是為數不多的一個。
“心情怎么能好呢,我一腔孺慕之情,誠心以待,到頭來卻發現那位不過是把我當成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饒是過去數日,葉諍仍然心氣難平,日日想起的都是那日在興慶宮聽到的那句話。
以前他裝得不說,卻日日盼著阿爹能想起他。
如今他得封魏王,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了。
“我說過,等你回到長安,你就會明白很多事情。”楚稷徐徐而道,“以前你是宮女所出,地位不顯的普通皇子,上有太子正位東宮,下有齊王聲威赫赫,內有七皇子受盡寵愛,外有晉王鐘靈毓秀。五位皇子中,你最不起眼,所以以前,你可以逍遙自在,只因身在局外。”
葉諍笑容滲出淡淡澀意“你想說,以后就逍遙不了了是嗎。”
楚稷給了他一個你該懂的眼神。
葉諍滿嘴都是苦澀之味“我知道,以前我是這座太極宮的邊緣人,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死活。但是現在,我從四皇子成了魏王,會有無數人盯上我,從此之后卷入權力漩渦,這是我逃也逃不開的。”
“你明白就好。”
“阿稷,我真的好懷念好懷念江南。”
“我也是。”
這長安城的風聲喧囂,從來都未曾遠去過。
葉諍躲了十多年的清凈,如今到底是一腳踏了進去。
遠在江南之地,平靜也只是表面上的。
距離姜羲在雪心齋確認了南先生即姜族巫史大長老南桑的身份,已經過去有一日了。
那日姜羲聽了一句“歡迎回家”,是情不能自己,淚水潸然而下,正待多問幾句的時候,阿福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姜羲眼疾手快去扶她,卻發現阿福渾身上下滾燙得厲害。
原來是阿福精神緊繃了整整一天,夜里又淋了雨,吹了風,等到了雪心齋,一切水落石出塵埃落地了,她心神驟然放松,反而一頭栽倒就此暈過去,緊接著發起了熱。
姜羲騙了阿福在先,看她燒得迷迷糊糊,多開始說胡話的樣子,不免擔心,也顧不得跟南桑大長老繼續說下去,先行要帶阿福回去。
畢竟跟南桑大長老的談話,什么時候都可以。
臨別之前,南桑大長老告訴姜羲,可以去樓塵先生去抓藥,不過一劑就能藥到病除這話,也是在變相地跟姜羲透露樓塵先生的身份,也是姜族中人。
姜羲回憶起剛進玉山那段時間,樓塵先生對她幾次試探,又對她格外照顧,大概她也是知道姜元娘的身體情況,并懷疑著姜羲的身份,才會如此行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