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了人群里的姜夔,比起幫姐姐寧平縣主出頭時張揚無二的樣子,現在的他顯得尤為不起眼。因為同伴們都在為了抹黑葉俊嘰嘰喳喳,而他卻低著頭一言不發。
姜羲從隨意一瞥,到饒有興致地落目打量。
姜夔一手提著馬鞭,小臂無意識地晃蕩著,他低著頭不是因為膽怯,而是因為無聊,為了不那么無聊,他用腳尖碾碎了足下嫩草,綠汁染臟了雪白的小皮靴。他偶爾會抬頭聆聽同伴們的喋喋不休的言語,然后撇撇嘴,眼底極快地閃過對同伴們的不屑。
看來這小子雖然舉止囂張,但也是個講義氣的好兄弟,關鍵時刻也不愿意出賣朋友,金子般的品性倒是在一堆紈绔子弟中顯得珍貴耀目了。
姜羲打量姜夔那充滿興味的目光中,不覺多了一抹溫和與贊許。
而垂著頭一直小動作不斷的姜夔,忽然覺得脖子癢癢的,他還納悶的以為是什么蚊蟲,剛抬起腦袋,就撞見姜羲正在看他,姜夔愣了一愣。
是她
剛剛銀弓射玉冠的少年
姜夔撓撓頭,悄悄把頭偏到一邊去,耳廓紅得像是快要滴血。
姜羲沒來得及注意太多,她只聽到一聲“我要殺了你”的怒吼由遠及近,隨后出現在視野范圍內的便是大步沖來、換了一身衣物的葉俊。
此刻的葉俊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壓根兒沒發現周圍是個怎樣的環境便朝著姜羲喊打喊殺的,等葉諍陰沉沉地對上他赤紅的雙目,面上的寒意如冬日里一桶冰水澆在頭上,他周身一個激靈,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這,這是魏王
還有周圍,這么多人難不成他們都看見他剛剛尿褲子了
葉俊覺得羞窘又憤怒,而所有的怒火都瞄準了姜羲,憎惡到臉色已經開始扭曲變形了。
看得出來,他現在是在咬牙忍耐。
“你要殺了誰”葉諍冷冷地問他。
葉俊梗著脖子說不出話來。
“簡直是荒唐身為宗親子弟,竟然這般胡鬧”
葉諍的斥責,葉俊連反駁都不敢,甚至比在他父親面前還要膽小怯懦。
不是因為葉諍的氣場有多么厲害,而是因為葉俊心虛,他與葉諍早有過節,以前在葉氏皇族宗親的宴會上,他曾附和著奚落過還是四皇子的葉諍,那時候他年歲小不懂事,后來才明白就算是不受寵的皇子也不是他能任意欺辱的。他現在更是害怕,葉諍會借著這件事情跟他秋后算賬。
葉諍身份不同往日,作為一品親王,魏王葉諍的身份比葉俊的父親從一品的淮安王還要高出半級,更別提他這個連世子都不算的次子了。
所以,葉諍在罵他發火的時候,葉俊只能識時務地一點點收斂怒火,并且把對姜羲的所有怨恨都收起來,壓在心里。
嗯,不是消散,而是壓在心里,并伺機等待一個合適的時候報復。
葉俊被罵過,又被葉諍打發走了之后,葉諍一改在葉俊面前的陰沉冷漠,容色重新煥發生機。
他扭頭對姜羲說“你如今的騎射實力讓我也有些技癢了,要不然在場中比一場吧”
姜羲當然是樂意之極“怎么比。”
葉諍伸手喚來人,在馬場內豎起靶子。
“騎馬而射,紅心箭多者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