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狩那日,以景元帝為首,眾多長安貴族列成隊伍,車馬滾滾,旌旗獵獵,結成一條浩浩蕩蕩的長龍,自太極宮前朱雀門集結出發,在朱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們的圍觀中,一路直往那長安城外而去。
隊伍太長,慢慢悠悠走了足足一日,最后駐扎在近郊山嶺之中。
此時先行的禁軍已經將整座山脈都圈作圍場,諸多訓練有素的士兵把緊要之地把守得密不透風,確保以景元帝為首的所有長安貴族們的安全。
平野之上,一個個小山包似的帳篷層層聳立,而內里桌椅屏風等該有的家具一樣不缺,金銀器皿更是樣樣齊全。皇家的奢靡,并沒有因為地方不同而有所限制,反倒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實景元帝并不是一個熱愛狩獵的人,聽說他此次突發奇想來這荒山野嶺,正是新晉的趙婕妤向他建議的。趙婕妤言幼時曾隨家人在此地玩耍過,印象十分的深刻,陛下聽了之后欣然同意,這才策劃了此次冬狩之行。
宮墻之內向來沒有什么秘密,冬狩是趙婕妤提議的消息,在來的路上,一日之內傳了個通通透透。好好的冬狩,也變成了景元帝為了取悅寵妃的突發奇想,不知道多少閑言蜚語即將落在那位趙婕妤身上。
趙婕妤本人不知道。
昨日來的一路上,她與景元帝恩恩愛愛地坐在一個車架上,連周貴妃都不得不退居其次。宮墻里早就已經生起趙婕妤就要取代周貴妃多年盛寵的傳聞,昨日的事情,又仿佛是一個印證。
“取代哪有那些人說的那么夸張,我不過是一個深愛陛下的女人,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伺候陛下罷了。貴妃姐姐乃是伺候陛下多年的老人,我敬重她,又怎敢起取而代之的心思呢”
趙婕妤聽到傳聞后,如是說道。
而這番話同樣也傳入了周貴妃的耳里。
“老人她這是在變相地說我老了”周貴妃冷笑地掀起眼皮。
貼身宮婢跪在地上為她捏著小腿“貴妃,我看呀,這趙婕妤未必有我們想的那么單純,繼續這么放任下去,是不是不太好萬一陛下對她”
周貴妃一腳踹翻了宮婢“你懂什么我的地位是花了多少時間才建立起來的,豈是她一個小小的婕妤能夠輕易取代的要想取而代之,還早著呢”
周貴妃的傲然,不是沒有道理。
這么多年過來,她不是沒有遇到過危機,但到了最后景元帝都會選擇握住她的手,才會有她十年如一日的圣寵不衰。如今的周貴妃更是有四個兒女,七皇子華陽公主那對龍鳳胎更是景元帝的心頭肉,她的地位又豈是可以輕易撼動的
結結實實摔了一屁股的宮婢連滾帶爬地叩頭陪笑道“是是是,是婢子嘴賤,那趙婕妤怎敢跟貴妃相提并論”
周貴妃哼了哼“對了,齊王如何了陛下見他了嗎”
宮婢重新握住周貴妃的小腿輕輕捏著“還沒有,但三月禁足之期,如今只過了一月就允許齊王外出走動了,說明陛下還是向著咱們齊王的。只是礙于永城侯的面子,不得不冷落齊王罷了,貴妃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我又怎會不知陛下的顧忌”周貴妃氣急敗壞地將手中暖爐扔了出去,濃艷眉眼燃起狠厲之色,“那楚稷也不知道是真傷還是假傷,竟然故意在侯府里躺了一個來月,說被齊王一拳打得遲遲未好哼,我看他就是專心不想讓齊王好過這次齊王的帳,來日我必定要那小子好好償還”
“聽說楚世子今日也來了。”
“哦”周貴妃意味深長地瞇起眼睛,不知道在盤算著什么。
就在此時,一個宮婢進來通報,說鎮北侯夫人來了。
“趙夫人來了”周貴妃高高挑起眉,換上春風和煦的笑容,命人為她穿鞋披衣,又婷婷裊裊地往外走去。
趙夫人一言不發地坐在帳內椅子上,雙目通紅像是剛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