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寒氣凜凜,眾人卻是一夜無眠。
這一夜,是波瀾壯闊、驚心動魄的一夜。
這一夜,過去之后便是新的篇章,和新的開始。
巫樂大長老宋鶴清是個干瘦的小老頭,或許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高大帥氣英姿勃發,但現在的他只是個糟老頭子,頭發亂糟糟,胡須亂糟糟,完全沒有世外高人該有的閑云野鶴的風范。
在所有人都神情凝重,激動難耐的時刻,他卻百無聊賴地翹腿坐著,還犯困打了個哈欠。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他看去。
就連他唯一的徒弟宋胥,也是一臉怎么會有這么一個師父的嫌棄神情。
宋鶴清干笑兩聲“我,我這也是累著嘛,我們可是才聽了南桑大長老的命令從江南趕來,還沒歇上一歇,又跟那些暗巫打了一架呢”
凌云橫了他一眼,宋鶴清揉了揉鼻子。
宋胥卻驚訝道“師父,是南桑大長老讓你們過來的啊為什么先前南桑大長老送來的信箋里完全沒有提到這件事呢”
“因為你們的凌云大長老嘴硬說不來唄看吧,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在南桑大長老面前那么堅定不移的,最后還是”宋鶴清在凌云凌厲的眼刀子上,聲音漸漸弱下,只得訕訕轉移開話題,“哎呀,這小丫頭就是你的孫女兒阿拂吧”
阿福正好端著茶水進來。
宋鶴清的手也剛好指著她。
宋胥瞪大眼睛“什么阿福是凌云大長老的孫女兒親的嗎”
“你的弟子還真是與你一般吊兒郎當不靠譜。”凌云冷冷道,“凌拂,過來。”
阿福,本名凌拂。
凌拂的凌,也是凌云的凌,在姜族內也是一大巫舞世家,除了凌云大長老以外,祖上還出過數任巫舞大長老。
所以,當阿福乖巧地站在面前時,宋鶴清還有些奇怪“你是凌云大長老的親孫女,怎么會去給呃,那位,嗯當丫鬟的呢”
宋鶴清提到姜羲的時候,神情不太自然,主要也是不知道該怎么轉變這其中的態度。
凌云替阿福開口解釋“是南桑大長老的安排,幾年前,南桑大長老說有一個秘密艱巨的任務需要人,就選中凌拂。我其實也沒想到,原來南桑大長老的任務,就是來照顧那位。”
說著話,凌云的眼里也忍不住流露出幾分復雜。
當初她可是最為反對南桑大長老決定的人,還領著宋鶴清一起反對,公然在組內與南桑大長老唱反調。
原來,南桑大長老說的才是對的,而他要姜族等的,最后也等到了。
念及此處,凌云除了心情復雜,也有著濃烈的愧疚,可那么一絲絲的慶幸
還好,還好她最后沒有成為姜族的罪人。
宋鶴清思索著“當初南桑大長老說的任務啊,我也聽說過,那就是說,你們家凌拂,是在那位剛去了江南,就被挑去她身邊了”
“什么姜羲剛去江南,阿福就過去了姜羲還一直以為是后來,嗯,她病好了之后才派去的呢”宋胥驚訝著,卻見除了他和他師父,連樓塵也是一臉淡定,“你也知道這事”
樓塵嗯了一聲“也是阿九自己猜測的,南桑大長老只是沒有解釋罷了。”
“那姜羲不就”
“哎哎哎”宋鶴清到底沒忍住打斷徒弟,“別沒大沒小的,那位現在是什么身份,還呼呼喝喝地直稱名字,簡直沒大沒小”
宋胥冤枉極了“這不是一直都這么叫的嗎”
“以前能跟現在一樣嗎”宋鶴清對著弟子好一通數落,“記得要改口對那位尊重一些”
“那師父你不也那位那位的,難道你就不覺得那位這個稱呼也很不尊重嗎”
宋鶴清恨得牙癢癢地很想給徒弟那得意的臉上來一巴掌。
師徒兩人的吵鬧倒是給寂靜沉默中的庭院增添了一絲生氣。
姜羲來到時候,遠遠便聽到宋胥與另外一位老人的聲音了。
“你們來了”凌云是第一個看到姜羲與姜恪走來的人,她騰地利落起身,快步走到姜羲面前,恭謹而又克制,深深彎腰鞠躬,行的是最標準的姜族禮,“見過巫尊。”
聽她的聲音,竟還有些哽咽了。
那些茫然后的激動、興奮、熱情等等情緒,就像是一個漂泊多年的游子終于找到了眷戀依賴的家雖說凌云的年齡是姜羲的好幾倍,但就情感來說,姜族人對巫主的依賴與敬仰是難以想象。